仿佛从深海潜出一般,山风裹着草木清气扑面而来,窒息感骤然消失,哪吒踏上实地,深深吸了口气。

景物依旧,杨戬却已不见踪影。月光如水倾泻,给山林镀上一层银辉,四周静得可怕,除了偶尔响起的角鸮哀鸣,再无半点声响。

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岐山半山赫然出现一道深弧,与天边的月影合成一个正圆,透过消失的山体,可以清晰看到缓缓移动的薄云,以及七十里外的西岐城楼。

随着月亮不断西坠,山顶缺口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整座山峰吞噬。山上树木或被削去枝干,或被切断根茎,却依旧昂然挺立,似乎只是被什么东西遮住而已。

如此诡异,绝非法宝轰击所至!

哪吒捡起一枚石子,奋力向前掷出,石子毫无阻碍穿过缺口,正中城楼上的旌旗。

听到动静,守城将士敲响云板,引来数队巡防。

纵使臂力再强,刚才那一掷,也绝不可能扔中七十里外飘扬的旌旗!岐山空间已经扭曲,应是阵法所至,想到姜师叔还在山上,哪吒心急如焚,驾风火轮腾空而起,却又生生顿住。

杨戬已经助他脱困,他不能再回去冒险!

把牙一挫,飞也似的赶往西岐,却见城头聚集了不少士兵,天化手持旌旗站在当中,拧眉听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什么。

“天化!”哪吒远远叫道。军士们纷纷向两侧避让,鸦雀无声。

天化上前捶了他一拳,笑道:“你小子这两天跑哪里去了,影都不见!”扬了扬手中旌旗,“今晚风大,把旗子撕破了。”

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一个个头敦实,略带稚气的小兵身上:“这小鬼居然说有人偷袭,害得我们反复巡了三四遍,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不是风吹的!是被暗器打的!”小兵急道。

天化故作严肃道:“十天君布阵之后,天气古怪多变,风沙撕裂旗面是常有的事,警惕是好,可也别弄得一惊一乍的,小心我以谎报军情,蛊惑军心处置你!”

天化住进相府后,为应付父亲的课业检查,把典籍军法背得滚瓜烂熟,逮着机会就借题发挥,美其名曰“活学活用”,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众人对他避之不及,生怕一不小心被他抓住把柄,一顿说教。

小兵涨红了脸,依旧不肯改口:“旗面有灼痕,不是风吹的!”

仔细一看,撕裂处确实有黑色灼痕,却不是火器所为。天化登时尴尬不已,怒道:“暗器?暗器在哪?谁发的暗器?”手发暗器灼烧旗面,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是我用石子打的。”哪吒突然开口道。

天化笑了起来:“我就说嘛!”舌头一僵,艰难转头,“咔”的一声扶正下巴,“谁打的?”

“是我用石子打的,从岐山。”哪吒一字一顿道。

“好好地你打它干嘛?你这一身蛮力,就不怕打穿别人脑袋?”想想觉得不对,结结巴巴道:“岐、岐山!?石头?玩我吧你?”

把石子从岐山扔到西岐,还扔出火来,这臂力简直逆天了。

哪吒神色一凛,沉声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陪我去趟芦蓬,路上再和你细说。”

经过小兵身边,突然问道:“听你的口音,似乎不是西岐本地人,叫什么?多大了?”

小兵无比崇拜看着哪吒,大声答道:“回将军,我叫小五,是陈塘关人,今年十四了!”

哪吒面色舒缓,柔声道:“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到了西岐,当了兵?”

小五吸了吸鼻子,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我十岁那年,随阿爷阿娘到朝歌访亲,谁料亲戚没找着,阿爷就被纣王的手下抓去修鹿台了,阿爷不堪重负,被他们活活打死,阿娘为此哭瞎双眼,不久便跟着去了……”

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低下头,“我没地方去,在街上讨了两年饭,后来鲁雄西征,抓了不少人充军,我也被他们抓了,就这样到了西岐。”

哪吒拍拍他的肩膀:“我看你人挺机灵的,到我帐下听令罢。”

小五猛地抬头,目光灼灼。

哪吒微微颔首,对仍在纠结的天化道:“走了!”

才到芦蓬,便与雷震子不期而遇,后者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应是刚从岐山赶回来的。

“祭坛被无形之力吞噬,我背着姜师叔撤离时,吞噬仍在继续。”雷震子简明扼要道。朝芦蓬一努嘴,“师叔正在里面跟老师们商量对策。”

又问:“箭书可有取回?”

哪吒眸色一暗,愤愤道:“杨大哥本已骗得箭书,谁料被那截教大师姑出手阻挠,已经陷入阵中了。吞噬之力应是阵法无疑。”

“正是我三仙岛阵法。”

伴随着一句温柔的女声,虚空中走出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容貌清丽,见之忘俗,另一个则温柔娴静,亲切可人。

藕衫女子敛衽一礼:“三仙岛碧霄、琼霄,为兄长赵公明而来,请三位小友代为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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