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扎格对法典也有一定研究。他有些疑惑地质疑道:“瓦希德阿祖维终究是个使徒,还有教廷认定的资质。阿苏夫主教或许能给他编排罪名,却没有权力加以惩治。一旦瓦希德被送回教廷,还是有可能逆转局面。想必教廷内要替他翻案的也不会是一个两个。如此一来,阿苏夫主教的谋划岂不会落空?”
“所以柯麦德申请了惩戒廷的介入。”古都斯笑着指了指费达。“一位严厉的仲裁官,足以让瓦希德阿祖维在背下所有罪行后彻底闭上嘴。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什么?”费达阿尔马哈拉尼彻底惊怒了。他们这么做,是要把使徒派的报复引到他这个首席仲裁官的头上啊。他一下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果然在那里看到异端惩戒廷的印章标记。“费萨勒阿尔迪拉faysadi,这个可恶的家伙。”
文件上登录的惩戒廷外派的仲裁官,是费达以前比较器重的一个下属。不过就这次的事情看,他不但受了蒙蔽,还看错了人。
对于恼羞成怒的费达,古都斯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惩戒廷的所有事务不可能都要经过你的审定,否则你非累死不可。他们只是钻了这个空子而已。而且……。”他突然陷入沉思状态,过了几秒才继续说道:“这应该是柯麦德的手笔,他以为瓦希德阿祖维在与龙神术士的战斗中失去了守护天使,所以才决定落井下石拿阿祖维做自己的晋身之阶罢。不过他也不想想,这些使徒如果是这么好对付的,又怎么可能形成现在尾大不掉的局面呢。这油滑的家伙,这次恐怕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你是觉得,那个使徒并没有彻底失去力量?”
古都斯对提问的费达以及若有所思的拉扎格并没有直接回答。“谁知道呢?数百年了,我们对使徒的成因和出现规律都还处于猜测的阶段,又有谁能百分之百地确定失去守护天使的使徒就不会激发出其他类型的能力呢?在大海的对面,一些术士还宣称使徒就是术士的血脉在信仰影响下的一类变种,将使徒的力量等同于术士的魔法呢。你们听说过术士因为法术失败,而彻底丧失施法能力的嘛。”
虽然古都斯对使徒的描述不符合父神教传统宣传口径,不过在座都是教廷成员,倒也没觉得犯了什么大的忌讳。对于凭着运气就能获得神的青眼,被赐予强大力量的所谓使徒,自认教廷正统的他们当然有理由蔑视。
费达顿时有了兴趣。“如果那个阿祖维能逃过这一劫,我们倒是可以利用他打破当下氏族和使徒对立的局面,从而帮助我们尽快获得教廷的控制力。”
古都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里却是已然打定主意,要插手这件北方新传教区的事了。他的决定可不仅仅因为教廷的文件和私下收集到的情报,某个更高阶的存在刚才给了他一个有趣的……消息。
瑟塔蒙的凡人,或者说主位面自称智慧种族的那百万、千万、万万个体,对围绕着主物质界的若干位域中冷眼旁观这世界数千、数万年的存在来说,不过是蝼蚁一般的东西。然而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些超凡存在突兀地意识到祂们迈入下一个阶段的阶梯,或许就在这些蝼蚁的身上。是万物演化的规律,还是创世神的恶作剧?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祂们只能继续走下去。
这些竞争者中的一个,正在祂所统治的界域中焦躁地摆动。像巨大山峦般雄伟的身躯,如巨蟒般布满鳞片的尾部,仅仅是地翻转,就将一大片焦黑的岩石炸成一团风尘。炽热的岩浆从地下裂缝中涌出,包裹住散发金属光泽的利爪。火元素、火精灵,嘶叫着四处躲闪。最强大的火焰领主,也在那低吟声中颤颤发抖。
“什么才是力量?……灵魂的锤炼,还是广播的信仰?……”散发着焦灼气息的热旋风中,传来含糊不清的低语。
“不!”龙吟咆哮代替了理智的思考。“力量就是强悍、战争……以及毁灭。从那些蚂蚁身上汲取到多少东西?你们的屈从,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软弱。”
火焰,从它如同火山的巨口中喷吐而出。数千弗隆的一大片岩山被加热到炽热融化的地步。金属化作一道道岩浆,汩汩流向低洼处的熔湖。一些来不及躲闪的火元素生物,瞬间被火焰吞噬,还原成本初的元素微粒。
“哈哈哈……。”狂暴的大笑,雷鸣般轰响在整个位面。那些在主物质面可以成为王国的根基、帝国的守护的强大火元素生物,在这笑声中变得惶恐不安。那个声音还在咆哮着“你们都是些懦夫,蝇营狗苟的追逐着创造者遗留下的些许痕迹,不敢轻易向至高的宝座发起挑战。我要向你们证明,力量其实就在我们身边,手就可以拿到。”
黑色,带着丝丝赤红脉络的双翼,从庞大的身躯两侧高高举起,就如同乌云遮蔽天空。巨翼扇动中,一股股热风形成漩涡,托起如山的身体。在充满火山、烈焰和岩浆河流的位面中,又一轮翻天覆地的动荡开始了。数百数千年的轮回,一次又一次的毁灭。当狂躁暴怒暂时停歇后,能量和元素也将重新分布,孕育新的生物形态,形成新的文明族群。这是一个翻涌而活跃的世界。
这动荡甚至波及到其他的界域。在贫瘠冷漠的深渊中,成千上万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感应到了,嘶吼着发起响应。这是源自创世之初的呼唤,充斥着力量的诱惑。他们为之强大,为之堕落,也必将为了它而重新崛起。冰冻的土地上,刚刚征服的冷海岛屿上,野蛮的兽人、蛮族、地精都感到热血沸腾,他们称之为祖先的召唤,于是怒吼着投入更多的猎杀和战斗。业火之子们在入夜时分燃起篝火,跳起狂热的火舞,汗水顺着健壮有力的胸膛流淌而下,在接近精疲力竭的半梦半醒之间,聆听到隐晦含糊的新预言。阴暗森林地下的幽深溶洞中,皮肤黝黑的精灵挖出俘虏乃至同类的心脏祭祀给神灵,祈祷着庇护和力量。在地下环境成长起来的强大术士用魔力点燃了青铜的巨柱,将光明和温暖覆盖整个城邦,数量巨大的地栖魔物被阻挡在数十弗隆的边界之外。苍茫的草原上,四条腿的奇蹄生物抬起扁平的脸,宽大的鼻子嗅着空气中血和硝烟的味道。抬起手,他吹响了号角。成百个和他一样的人身马腿的族人奔跑着向他聚拢过来,翻飞的四蹄溅起一团团泥土和枯黄的野草。嗖!不知从那里而来的利箭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张开嘴愤怒的低吼,然后低着头向箭飞来的方向冲去。第二颗心脏取代了受损严重的第一颗的职责,驱动他向敌人发起致命的复仇。
诺阿放下手中的书籍,一本关于古代文明的、错误百出的史记,他只当是说杂谈来看。元素的躁动,是如此清晰而真实,让他感到发自心灵深处的不安。
主物质界并非独立存在,能量、物质乃至灵魂在界域之间的循环流转,才是它数万数十万年不停运转的根源。某种程度上而言,它成长得比所有高高在上的神祗更臻完美。即便平衡被剧烈的变迁所打破,它依旧能做出反应,适应新的环境。不过这个时间,会是千年万年为计。在瑟塔蒙重获平衡前,有多少生命消逝,有多少文明灭亡?诺阿会竭力保存下一些,或记录下那些不幸者曾经的光辉以及垂死挣扎的毁灭。那么多次的桑海沧田,让他的记忆变得支离破。可只要他还活着,还在呼吸,他就会继续这么做。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的理由,不是慈悲或感伤,仅仅是为了证明那些渺的生灵也有其存在的价值。
山峦会崩塌,大海会枯竭,神祗也会陨落,只有如奇迹般诞生的生命,一定能顽强地生存下去。这难道不值得被记录下来吗?
这是最美好的岁月,平凡到让人昏昏欲睡的生活,精灵和矮人退避到世界的角落或隐居在其他种族的社区,人类的社区蓬勃发展遍布各地,豺狼人、半人马、兽人和地精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般野蛮生长。这是最悲惨的岁月,忘却世界和神祗残酷冷漠一面的生灵们失去了最基本的警惕心,文明在黑暗中步履维艰。很少有人知道战争和毁灭即将降临。那不是刀剑弓矢并举的打斗游戏,那不是垂死者在鲜血泥潭中惨呼挣扎的情景剧,而是整个国家、整个种族瞬间便消失在战火中的生死之战,最终之战。超凡者的力量,神灵的惩罚,不过是最最基本的武器。更多人,此时此刻懵懂无知的重复着友谊、亲情、欺诈和仇恨。
埃里克泰伦卡尔撒磨砺着他最适手的战斧,钢刃在抹去掺杂沙砾的污水后显现出闪亮的锋芒。泽娜眯着眼半梦半醒地倚靠在他的背上,柔软蓬松的尾巴紧缠着在他的腰侧。年轻的战士在为驱逐入侵者的战争做准备,他将随同他的领主父亲,率领上千名士兵投入北方的战场。这一次,兽人血腥的把戏再不能让他感到恐惧。他将彻底消灭这恐惧的根源。
没落皇族的后裔安格斯路德维希克里斯坦森,擦拭着祖先留下的宝剑。他最珍惜的姐姐在一旁检点出行的行李,一边唠叨地嘀咕着必要的知识。他将踏上征程,为一位地位低下但充满朝气的皇子而战,博取自己和家族的未来。辽阔的帝国,将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展现自我的舞台。让懦弱无能者沉迷于勾心斗角的宫廷中罢,有志者驾着骏马驰骋在草原、森林和山峦之间。会有多少激情和冒险等待着他和他的同伴们?
即使睿智的术士也在隐晦的预言中迷失。紫袍的术士,千塔之城的统治者,沙刃艾伦伯格,在他高塔顶端的屋子中凝视着灯火璀璨的城市。曾经的梦想,曾经让他激动不已的成就,如今就仿佛一滩没多大意义的烂泥般趴在他的脚下。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距离新的台阶仅有一步之遥。迈过去,他将成为与神比肩的存在,金钱、权力不过是手边漏出的沙砾。迈不过去,他将化为尘埃,所拥有的一切成为他人的嫁衣。那么,就让他掀起最猛烈的风暴,庆祝这前途未卜的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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