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明明前一刻还在绝望中向天举剑,现在看见这熟悉的背影却是莫名心安了下来,更多的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司马白雪缓缓放下了手中大剑,将其伫立在地上,以此支撑自己此刻因突然放松而摇摇欲坠的身体。
宁衍没有理会她,而是抬头看向了那云端上的观世音菩萨,冷冷地道:“观音大士,想不到你堂堂佛门菩萨还这么有心机,还真是耍了我一把呢。”
观世音菩萨双手合十念道:“镜施主误会了,贫僧若是真想对你不利,镜施主连出现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况且镜施主不是说了要让你弟子自己去想么?想必镜施主也乐见其成,而不是一味保护她。”
司马白雪大抵听出来了,先前自己老师的长期失踪,似乎就是跟观世音菩萨有关的,而缘由貌似就出在她身上。
“还真是让人不爽啊,不愧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宁衍缓缓开口道,毫不掩饰自己语气里的讽刺,他语气顿了顷刻,又补充道,“不过你是白痴吗?”
“什么?”观世音菩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傻哔吗?”
“”
宁衍冷眼直视:“先前我便已经跟你说了,每个人对幸福都有不同的定义,我很佩服你们大乘佛教,教世人渡苦海嘛,厉害厉害,假如我是一个无能为力的凡人自然也希望被你渡了,谁不愿意呢,尽管事实上是你们神灵从不会管凡人的哀求而只会扔下一句自己去努力吧,甚至加以阻碍,但真正能凭自己力量从溺水里爬上岸的到底能有多少人?我弟子所求不过是延续司马家的寿命罢了,你不惜使用时间回溯一而再再而三去阻碍她,原因不就是她是摩利支天的转世嘛,你有这等伟力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还不如去拯救世人,你说对吧?”
“假如镜施主只会逞口舌之利就当是贫僧不如吧,只是我记得镜施主先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我是她老师,你是吗?”
“”
“我在伦理道德上有这份权力,你有吗?”
“”
“而且她当时确实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作为一个老师引导一个三观未完善的孩子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而你却是在她下定决心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加以阻拦,难道你以为阻止一个孩子吃冰淇淋跟阻止一个已经有些自己想法的小大人去拯救家庭是一样的吗?当然,我是明白的,前者后者对你大慈大悲观世音来说都没有差别嘛,都不过是小孩子,都不过是芸芸众生。”
宁衍声音平缓,语气却抑扬顿挫:“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了,我镜仙就是喜欢助人为乐,有些人既然做不到某些事情,那付出些代价找我交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我既不是他们父母,也不是他们的工具人,更不是只会说不会做的神灵,而是一个明明白白把价码摆出来的好人。”
这下子观世音菩萨是真的震惊了,原来这世上能有人无耻到这等地步?坑杀无辜,残害忠良,还自称是助人为乐的好人?
说到这里,宁衍回过头看向了已经默然良久的司马白雪:“学到了么?不管自己是真对还是真错,总之在别人面前自己就非得是对的。”
“弟子晓得了。”
观世音菩萨似乎也懒得再跟这个是非不分的家伙辩驳下去了:“既然镜施主坚决认为自己是对的,那便这样吧,因果自有定数,日后白雪自会明晓我等苦衷紫府宫主,你接下来是留在这里还是皈依我佛?”她最后一句摆明是对一直装怂沉默的紫府宫主说的了。
紧接着,紫府宫主竟是幽幽地响了起来,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许苦涩:“貌似我也别无选择了,还望观音大士救在下一命吧。”
“如此甚好。”观世音菩萨将臂上鱼篮解了下来,轻轻一捞,那原本寄生在司马白雪身上的紫府宫主便来到了她身边,不过宁衍那藏在白纸下的眼瞳似乎在幽幽地盯着他似的,这让紫府宫主有些担心对方会不会当着观世音菩萨的面出手,幸好整个过程宁衍都一动不动。
宁衍缓缓道:“观音大士该是小心为上,此人可是与域外天魔有关。”
“镜施主莫需担心,贫僧自是晓得,或许我等比你更清楚域外天魔。”
宁衍只是冷笑,不应,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做不了什么。
待观音大士和紫府宫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边后,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兵士们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下来,随即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卢循已死,余兵又被杀得差不多了,胜负早已注定。
“老师。”司马白雪持着大剑来到他面前,低着头,嗫喏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宁衍低头看着段段时间内已然有了不少变化的弟子,淡淡说道:“先离开此地吧。”
“是,老师。”
随着两人突然消失,南津河流上的战场缓缓恢复了方才的喧嚣,开始收拾剩下的手尾。
两人短时间内跨越了百里之外,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山岭处,司马白雪将大剑拄在一边跪了下来:“弟子无能,让老师丢脸了。”
“不,你做的很好,我以你为荣。”
司马白雪听了反而被吓了一跳,甚至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老师了,是不是已经被观音大士替换成另一个人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假如这就是你的答案的话,我不会阻拦你的,我说过了,自己去想。”
被老师难得地夸奖了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司马白雪心里却满是悲戚,她低泣道:“老师,司马家真的没救了吗?”
宁衍没有回答,却更像是默认了。这本是正常的天理循环之事,可放在微弱的凡人身上,终究是无法做到安然的,正如他先前所说,真正能凭自己力量从溺水里爬上岸的到底能有多少人?
“白雪之名,这本是我一开始的玩笑,如今看来,它所含有的纯真和美好确实是属于你的。司马家是否真的没救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去做,而没有为自己的放弃寻找借口,甚至不惜走上与神相抗之路。”宁衍肃然道,“希望与勇气,你拾起了我曾经丢失的东西,也做到了我曾经所不敢做的,所以我以你为荣,这世上的人多半会取笑认真的人,作为老师,我自然不愿意你去做这样的傻子,作为老师,我又不希望你的美好被这世道所磨灭。”
“老师”
“白雪,我要走了。”
司马白雪不由有些慌了:“老师,你要去哪?弟子可以一直跟随吗?”
宁衍缓慢又坚决地摇了摇头:“你跟不来的,我要回去我该回的地方了,固然我在你眼中是高高在上的镜仙,但我在我的人之道领域内何尝又不是一名无能为力的芸芸众生?所以,我也该回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也该去寻找下一个司马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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