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笨重的大木门被寺内的僧人缓缓推开。

是一个小师傅。

这小和尚约摸十二三,让人忍不住惊讶的年纪。稚气未脱,却已有清寡的意味了。

他双手合十,俯身对二人鞠躬“劳累两位施主了,请随我来。”

何云喜和老徐对视一眼,点点头,随他入内。

恐是人声惊扰,寺庙檐角的鸟雀一哄而起,翅膀扑棱的声音传进耳内尤为空妙。稍不留神待久了,就会误以为回到了古时候。

踩着大块的方形石砖,何云喜四处观望,将小时候的记忆一块一块和寺庙的样貌拼合起来。如果……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妈妈应该还会再带她来这里吧。时隔多年,她又来到这里。寺外早已物是人非,只有这座寺依旧宣他的佛,念他的经,扬他的善。

没有屋檐遮盖的外院敞亮极了,清清寂寂似乎少有人来,可是祭坛的香火却燃烧得旺盛,仿佛从未断过。盆景摆放得妥当,葱葱郁郁地向天那头生长着。

沿途放置着素朴的暗红色大瓷缸,内有游鱼在草叶间嬉戏。一个空瓢盛着些许清水歪斜着浮在水面上,缸的内壁隐隐约约出现在水上的投影,是墨绿的青苔,有滑溜的质感。

老徐见她愣神,拿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孩子怎么了?”

“这地方,我来过的,都没怎么变呢。”何云喜看着那泛着涟漪的水面,淡淡地说了一句。

老徐还想多问两句,却被殿内僧人的念经声给吸引。

进了大殿就暗了下来,只有油灯明明灭灭地闪着。堂上的佛像安和地看着他们,面带微笑,却不失庄严又肃穆。两侧的僧人们坐在蒲团上打坐,冥想。

背对着他们打坐念佛的长者转过身来,是住持。他用棒槌敲击木鱼的音量疏落下来,留下最后一声,仿佛敲点在头顶给人警醒的感觉。

“二位施主,按照惯例,这粒舍利子请收下。”这位年长的僧人从案头取下一檀香木盒,开启盒盖上的机关。

舍利子是得道高僧圆寂后经过火化而成的结晶体,稀少而珍贵。灵犀寺这一惯例究竟是何时开创的已无人知晓,但送出这枚舍利子的初衷大概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这也就是说,虔诚是最重要的。而多年来愿意从山下跪拜而来的民众其实并不多,抑或是富有而对此不屑,抑或是贫穷而着眼于温饱。真正能获得舍利子或良玉的人往往是那些一生信佛或者身处水深火热的人们。

因为有所爱,才会诚于佛。因为有所需,才会想起佛。

她现在看到的这枚舍利子并不是想象中规整圆润、打磨光滑的模样,而是略带糙粗的类球形状,没有琥珀玛瑙那样通透,但泛着淡黄色的幽光,让人不能转移目光。

佛啊佛,她何云喜只求现世安康。

收下木盒,何云喜俯首道:“多谢住持。”

住持清瘦,颧骨突出,笑起来眼角有水波一样的皱纹。他侧过身子,给他们让出位置拜佛。

拿了火烛,两人又是一拜。烛火忽的窜一下,把眼前的佛像映出暖黄色光芒。

心生敬畏。佛祖保佑。

她直起身子的时候,一抬头瞥见功德箱。往裤子口袋里头捞一捞,只有一张粉红色的“毛爷爷”和一些零散的硬币。寺庙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翻新过,她觉得表达一下心意有点必要。

何云喜垂在腰侧的手朝老徐招了招,老徐立马凑过耳朵来。

“徐叔,有、有现金吗?回去还你。”何云喜试探地问他。

“夫人、不,孩子,有的,你等等我哈。”

老徐掏出钱包,里面放着一沓粉红色纸币。

何云喜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老徐有这么多钱。

“有,这个数吗?”她伸出三根手指看着老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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