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他看来,纪燃现在十分冷静,除了面上有些醉态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失态。
程鹏庆幸,自己冰箱里没备多少酒。
纪燃把酒喝空后,没耍酒疯,也没要求他再去买几瓶来,只说自己累了,要回房间休息。
“站得稳吗。”程鹏站起身来。
纪燃试了一下。
然后笑了声:“可能得扶一扶。”
还笑得出来,应该是真没什么事。程鹏把他扶起来,搀进客房里,把空调温度调好,又给他盖了两层被子之后,才转身出了房间。
看着满地的空罐子,程鹏叹了声气。
他没收拾东西的打算,想着等明天保洁阿姨来了再说。正打算回房间,余光一瞥,才看见沙发上多了个手机,是纪燃的。
怕掉进沙发缝里,他捡起来,刚随手放到桌上,来电铃声就响彻客厅。
纪燃早关了机,响的是他的手机。
他看了眼陌生的电话号码,转身走出阳台。
“哪位?”
“打扰,是我。”秦满坐在沙发上,盯着黑色的电视屏幕,“你知道纪燃在哪吗?”
“找他有事?”
“他在你那?”秦满站起身,拿起挂在沙发上的外套,果断道,“我现在去接他。”
“不用过来。”程鹏看着夜景,道,“他现在应该不是很想见你。”
秦满动作一顿,捏着衣服的手垂在身侧:“什么意思。”
程鹏答非所问:“提前恭喜你,旺兴那几块地,这两年内应该都能卖个好价格。”
电话那头沉默了。
许久,秦满才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不要一直问了。”程鹏点燃烟,“秦满。我知道你和纪燃上学时有冲突,你如果不服他,多的是办法,纪燃身单力薄,搞不过你,你实在没必要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手段。”
“我没有。”秦满揉揉眉心,强制自己镇定下来,“你也说了,我没必要……他现在在你身边吗?”
他刚刚一直打纪燃的电话都没人接,还以为顾承或是别的人又干了什么,心焦得厉害。
“在。”
“我去接他回家。”
“不用,目前看来,他的事应该不需要你再操心了。”程鹏淡淡道,“你还是想好要怎么跟他解释,你们分手时才不至于太难看。”
秦满语气更凉:“我们不会分手。”
程鹏笑了一声,意味不明:“还有事吗?”
“……他在做什么?”
“睡觉。”
阳台外的风太大,程鹏觉着有些凉,转身回了客厅。谁知路上撞到了几个空罐子,哐啷的响。
这声音被秦满听见了,他问:“他喝酒了?”
“无聊就喝了两杯。”
就那声响来看,恐怕不是两三杯的量。
秦满默了默:“醉了吗?”
程鹏皱眉,忍不住问:“他喝了多少,醉没醉跟你有关系吗?”
秦满长这么大,几乎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换做是其他人其他事,他恐怕早把电话挂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随手把外套丢回沙发上,重新坐了回去:“……他容易醉,你给他热个牛奶,别让他碰水。他晚饭没吃多少,差不多是空腹喝酒,你把胃药和水放在他床头,他万一半夜醒了能应急。”
说完,他顿了顿,“谢谢。”
“……他是我朋友,我帮他做事,不需要你道谢。”程鹏默了一会儿,道。
“麻烦了。”秦满重复了一次。
程鹏沉默许久,久到秦满还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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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燃小时候被人下过毒,你知不知道?”
秦满一怔,握着手机的力度重了一些。
“他母亲去世之后,跟他生活最亲近的保姆给他下了药,他洗了很多次胃才洗干净。”
程鹏缓缓道,“跟他血缘关系最深的父亲对他置之不理,他成长中最有引导作用的老师对他视若无睹。就连我和岳文文,也是跟他多年接触之后,才终于跟他达到今天这种关系。”
“但因为那些事,导致他的安全感几乎为零。”
“所以他朋友很少,跟亲人也划清了界限。可这么一人,却愿意跟自己从小结仇的人谈恋爱……”
说到这,程鹏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他是真的,很努力在相信你。”
挂了电话后,秦满坐在沙发上久久未动。
直到手心传来了痛感,他才稍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才发现掌心被自己的指甲压出了一道红痕。
他忍不住,又给纪燃打了个电话。
女声冷冰冰的,跟盆凉水似的往他耳朵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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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给刘辰,让对方查程鹏名下的房子。没多久就有了回复。
手机快没电,没法带出门,秦满起身去了书房,随手拉开抽屉,想找纸笔把地址记下来。
却在抽屉里看到了一张打印纸,纸张最上方写着“预算”两个大字。
办公用地三年一千二百万。
装修两百万。
公司用车四辆共两百万。
员工工资四百万暂定待改。
……
虽然上面没写明白,但秦满心里很清楚这是什么。其中很多项数字不准确,能看出整理出这份表格的人并不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纪燃对开公司没有半点兴趣,所以这份表格……是他给别人做的。
这个别人是谁,不言而喻。
再往下,是一份卖车合同。秦满匆匆看了几行,只觉得胸口像被人攥住,一抽一抽的疼。
程鹏说得没错,纪燃是真的很努力在相信他。
也很努力的……想要对他好。
这份感情坦诚热烈,毫无保留,纯粹至极。
秦满捏着这烫手的合同,思绪紊乱,人生中第一次乱了阵脚,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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