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知道面对的是一个犯罪集团,所以对此并不奇怪,问题是必须尽快弄清楚敌人到底都是谁,在哪。否则如同瞎子摸象别说复仇了连自保都难,要想复仇要想战胜敌人的前提是自己先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我才不怕死又很注意保护自己这条小命,如今也要把这个原则交给眼前的两个杜家人。杜下并不会保护自己,因为她不怕死。杜二梦也不会保护自己,因为从小到大都有专门人员把她保护的好好的,她从不需要担心,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变得复杂而危险,她必须用最快的速度保护好自己才行,否则她的这条命不是败在疾病上而是败在敌人的攻击和诡计上。

眼下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那么我自然也可以继续实行我的第二步计划,第二步计划很简单,简单到可以很随意的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来邀请唐姬来到这荒山野岭,只要她不逃跑那么我的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在那之前我要给楚易发一封邮件让她给我准备好30个黑影保安随时待命,只要我一个电话过去她就可以让人在两小时之内到达战斗现场。当然邮件里我已经把自己的位置发给她,还有四周的环境,她可以让蟾蜍直接调出卫星地图提前熟悉情况,一旦黑影保安到位便可以立刻部署到位,可以迅速进入战斗状态。楚易那边我从不用担心,我的要求她都会全力满足,何况黑鹰安保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她拥有绝对权力支持我和杜家城南大宅。实际上城南大宅那边已经潜入只少30个黑鹰报案了,他们有男有女,以不同的身份从秘密通道潜入,现在已经开始在百园内外执行秘密安保任务。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楚易不会询问我具体进展,她知道我觉得可以告诉她的事情一定会在固定邮件当中讲清楚,暂时没说的就是眼前不需要沟通的,很简单,一点都不麻烦,我们也是分工明确。我一个人出来做独狼她则留下来做后勤支援和调度指挥。我离不开她的支持,没了她在后方支持我就会变成聋子瞎子,那仗还怎么打?

而另一边杜下则从来都是单兵作战,杜下不缺钱,从来不缺,不管她从小被赵先生如何特训,她都不缺钱,我从小便缺钱,不光我缺钱,我全家上下都缺钱。不缺钱的只有爷爷奶奶和我的道士叔叔。当然他们不缺钱也从未把唐家的金条花在个人身上,他们的日子跟我过的一样,清苦简单。当初听闻我的道士叔叔每隔两年都要回家拿些祖传的好东西出去变卖的时候,我不相信,因为我的道士叔叔跟我朝夕相处三年,教我武功,他不是个花天酒地的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抽烟喝酒,抽烟不多,跟真正的烟民比起来小巫见大巫,而且他只抽六七块钱的廉价香烟。喝酒,偶尔会喝,喝的也多,点到为止。至于穿衣服什么的,他一年四季一共只有两套衣服,春夏一套秋冬一套,鞋子多一点,有五六双,因为习武之人很费鞋。而且他的鞋都是奶奶亲手做的,千层底,那种已经买不到的千层底的布鞋,十分舒适又十分结实。

否则他在梅花桩上随便发力走进圈鞋子便坏掉了,是的,我一年时间有两个季节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梅花桩上度过的。高高的梅花桩,足足有两米高,掉下来很容易摔伤甚至摔死。

夏天酷暑冬天严寒,这两个季节我每天要在两米高的梅花桩上练习两个小时,现在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但是我的道士叔叔对此毫不在乎,因为在他的观念里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再正常不过。习武根本没有捷径,他甚至连天赋的存在都不承认,尽管他总说我毫无天赋。他认为最高深的武功一定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苦练而成。

没有所谓天才一簇而成,绝无可能。

平时他是个超级懒散的人,是那种油瓶子倒了都不会伸手去扶的农村懒汉,但是他每天一定会习武四个小时,从未有过例外,我怀疑即便世界末日来临也不会改变他这个这个习惯。

在习武这件事上他勤奋无比,十分自律,让我不得不钦佩。但是他身上除了这个唯一的优点之外,其余的全都是我吐槽喝不屑的。所以他并不是我的人生榜样,他只是我的武术师父而已,仅此而已。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他,当我真正了解他以后一定会懊悔自己一直以来的无知和对他的偏见。

我不想道歉,也不想讨好他,我只想看清楚真正的他。他一个人苦苦支撑着整个唐门,不用说就知道压力多大。即便如此艰难时刻他仍然义无反顾的抽出三年时间教我武功,如果说他对我没有任何期待,对我一点都不认可那肯定是谎话,但他到底对我的期望是什么呢?

难道他还想将唐门交到我手中?

如果真的那样可热闹了,唐门再加一个姬家,我要成为两个古老家族的执掌者么?

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命运有时候不是我能改变的。

眼前的杜下看着我,观察我,我一点也不觉得紧张,因为正是我所期待的,哪怕作为敌人她也需要更多的了解我才行,否则输的一定是她。

“你很难让人相信。”她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这样的话我自然不会回应,一个字都不会回复,根本用不着。

女人的话很多时候都是相反的,她说我不值得信任,很难让人相信,可能意思就是我是个让人天生信任的家伙。只是她不好也不可能那么说出来。关于我是个天然值得信任的家伙这件事从小到大已经被无数次证明了,我自己很清楚怎么回事。

至于对杜下是否管用适用我不知道,我完全按照从头开始的办法在跟她接触,我不高看自己也不低估对手,这是我从楚易身上得到的教训。

“可笑。”她接着又说了两个字,我想她不是说我可笑,而是嘲笑自己可笑,居然想要相信一个眼前这样根本不靠谱的陌生人。她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从来都不依靠别人,从来都是以自己为主,独行为王。

我抬手摸摸鼻子,声音低沉,“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吃饭睡觉。多一个人都会觉得厌烦,也许因为在心底的某个地方缺乏安全感,也许天生孤僻冷血。”

“但最近半年的经历告诉我一件事,要想在世俗的世界做成大事,我们便需要朋友,哪怕不多,只有两三个朋友,也是必须的,跟独行为王时候的食物和水一样重要。”

杜下冷哼一声,“怎么,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变成一个没骨头的奴隶了么!”

我没回应,不需要解释,也不用解释,更不屑解释,杜下明白我刚才话中的含义,虽然她还没有经历我这半年的经历,但是她能理解,因为她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

我这样自闭冷血的人居然心平气和的给另一个自闭冷血的人讲交友之道,不要说别人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疯了。

彻底疯了,我难道真的已经变得世俗无比了么,真的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么?

我的本心还在?

是还丢弃掉了?

我的本心到底是什么?

我禁不住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至少此刻并没有答案。杜下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怕是个傻子吧!”

不是问号,十分肯定的回答,我知道她打心里瞧不起我,因为我变得不再跟她是同一类人。

我并不在意接着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杜家真正的暗影,独来独往,绝不信任任何人绝不交往任何人,也不利用任何人,那么当杜家真的面临覆灭的时候,你真的能只凭借你一己之力挽救杜家于水火?真的能凭借自己重新建立杜家的辉煌?”

我的反问实际上是要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答案,根本不可能,像我们这样孤僻冷血的人根本无法依靠一个人完成那样的家族复兴。我们如果不做出改变我们将永远是我们自己,我们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她咬了咬牙,没有寻常女子的犹豫不决与懦弱胆小,然后重新抬起头,“你口中的朋友到最后只会背叛。”

这是她的想法,根深蒂固的想法,我笑了,“有些朋友会背叛,有些不会。我从来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一个人,但是人们却很相信我。很长时间内我并不知道答案,直到最近接连经历了一些事才想清楚,别人信任我就是信任我不会背叛,因为我不屑去那样做。”

“我的不屑里包含着自己的自尊,仅存的正义,和对整个世俗社会的反抗。”

我几乎不会这么剖析自己,尤其是当着一个陌生敌人的面,但是今天我必须这样做,否则根本无法进到杜下的内心去,我必须让她看到我灵魂深处的感悟与真诚。

也就是说我先把自己赤果果的展露在她面前,认她观察研究然后得出一个我期望的结论。不过她这样的人很有可能得出相反的结论,因为我根本不善言辞,我更擅长直接去做事,做了事也不说出来才是我的性格。

我此刻正在用自己最不擅长的方式在努力,我内心并不紧张,我已经做好了接受失败的准备。

“这句话如果你不说出来我也许还会相信你分毫,但你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就代表你是个一直伪装的很好的伪君子,你这样的人才最危险最可怕。”果然,适得其反,但问题是倘若我不说出来那么她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

所以我很无奈,只是我接受。我抬手摸摸鼻子,不是因为虚弱更不是因为理屈词穷而是因为觉得有趣,尴尬的有趣。

“你跟我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打交道,对彼此的了解只凭借极其有限的漏洞百出的一份资料。再给你几个小时又如何,你又能多了解我?杜家的事情我可以不参与,身边人都劝我远离是非。但是我不参与你们高高在上的杜家人会认为我做贼心虚直接脚底抹油逃走了,会更加不遗余力的到处通缉我追杀我。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根本对于杜家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凭什么要背黑锅?凭什么被杜家人以上欺下的追杀?”

“那不是我的性格,我的性格遇到这种事一定逆行而上,一定直接找到杜家去彻底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一般的冤枉我根本不在乎,你也不在乎,但是这种关乎性命和一生名誉的冤屈谁能承受?当然杜家人根本不在乎,你也不在乎,甚至在刚才你对我起了杀心的时候就很清楚,你杀了我很可能是错杀,但是错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暂时可以利用我的死平息杜家内部一定程度的怒气和骚乱,维护杜家的暂时稳定过渡。”

“我说错了么,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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