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医生见我奇怪的举动紧皱眉头,没再说话,她不想再吸烟,我也不想,我们只想安静的度过,一个坐在驾驶位扶着方向盘,一个坐在副驾驶患上了拖鞋。不会开车便只能坐车,坐车自然不用那么讲究。我开始往自己的新鞋子上套鞋套,鞋套是奔驰保姆医疗车上自带的,我套了两层鞋套才肯罢休。然后抬起头看了眼冷漠箫杀的死亡医生,“朋友送的新鞋子,舍不得弄脏了。”

我的表现很奇怪,奇怪的厉害,奇怪到让死亡医生都无法理解。她头一次跟我打交道,虽然手里有我一部分资料,但是显然并不完全。我并不理解赵先生为什么不把更多资料给她看。难道赵先生从来都不信任她?

而此刻我眼里只有我的那双新鞋子,我很喜欢,李宁的顶级球鞋设计的很好,穿着很舒服,尤其是冬天的时候。我的脚因为买不起好的运动鞋没少受罪,所以现在能够穿到顶级球鞋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满足感我没有刻意隐藏而是很自然的表现出来。

我和死亡医生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可以随便表现真实情绪的程度,我们并不亲近,我们是敌人。

可我还是这么做了,并且配合自己干净纯净的眼神,让她有一时间短暂的迷离,她真的弄不清楚她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简直比她平常面对的那些恐怖的尸体还要恐怖,难以捉摸。她不再看我,专心看外面越来越大的暴雨,冬季的时候短时间内如此大规模的降雨量很快就会引发各种灾害。

我们有两种选择,第一立刻强行开车尽快赶到金陵城南杜家去,另外一种选择便是留在原地不动,刚才停车的时候死亡医生不是随便停的,她特意找了一处高地,我们坐在车里可以看见地下的水流顺着两旁的排水沟迅速向下流淌。但无论哪种选择都不能像刚才蜗牛一样的速度在已经开始大规模积水的路面上蹒跚前行了。

一个小时内我们无法到达杜家,我们需要提前对赵先生做出解释。然而以赵先生的性格他要的只有最后的结果,至于过程根本不会管。刚才他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知道我们在哪里距离多远也知道外面的雨有多大,可他还是下达了一小时内到达的命令。

那么我们做出任何解释都无法解释,所以死亡医生没有任何拿起手机汇报的样子,严格来说死亡医生没有任何赵先生手下的感觉,或者她看起来就是她自己,只是她自己,不是任何人的下属,不受任何人控制。

她从来都是极其有个性的一个人,尽管她也从来不能摆脱赵先生的影响和控制。

她伸过左手,有点别扭的姿态,无他,只因她是左撇,我递过一根香烟过去,越是此时越是能感受到楚易暴躁性格下隐藏的细心,她给我整理带上的小东西一件件开始起作用。一根香烟会成为我跟死亡医生和平时间的开启,我没有跟着她一起抽。她接过香烟也没有点着,只是夹在手里然后慢慢放在鼻子下面仔细的闻着。

她没有在等我给赵先生打电话解释,她知道我也不是那种会跟别人解释的人,何况赵先生从来不是我的负责人,更无法掌控我,我可以不是他的对手但我肯定百分百不受他的掌控。

这点上是我唯一比死亡医生有优势的地方,面对赵先生我拥有自由。她应该羡慕我才对。

外面的雨更大,手机已经没了信号,我想一定是电力系统出了问题,四周一片漆黑,我们的车子安然无恙,哪怕四周已经变成泽国我们也会安然无恙,我们的车子停在方圆几十公里处的最高点。原来死亡医生故意开到这里来的,她缓慢的原因是在凭借记忆分辨路线。

现在我们可以安心安静的坐在车里听雨看雨了,倘若真是如此那么我喜欢江南细雨霏霏的感觉,我的耳朵对于声音过于敏感,别说此刻外面的暴雨倾盆就是中雨对我来说也如同雷鸣。

死亡医生突然开口,“你闭上眼睛声音会变大,你睁开眼睛去看声音就会变小。”

她居然知道我此刻的处境并不秒,居然知道我耳中一直都是雷鸣般天崩地裂的暴雨成灾。我的忍耐力已经很好,所以我才刻意的去脱掉新鞋子换上拖鞋,因为我的第五感告诉我今晚我们都走不了,暴雨会引发山洪然后我们离开的几座小桥都会被冲断。

我们注定被困在这里,像一座无人的孤岛。

没有人,没有车,这里大概海拔300多米,足够了,因为金陵城最高海拔的紫金山也没有多高。

死亡医生跟我一样的感觉所以才会毫不犹豫的安全的把车开到这里,她显然并不想在这样的夜里在暴雨倾盆中失去方向失去视线,去冒险。杜家的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到程度,杜家出事的人能死的已经死了,死不了的已经被赵先生和他的第一批精英医疗团队救活了。死亡医生过去本身也不是救治活人的,而是去处理死人的。

处理死人并不着急,她不着急我也不着急,对我来说拿下她比先先拿下杜二梦杜康豢杜林莱更有作用。我很安然,这是上苍给我安排的最好的机会和机遇,我当然要把握住。但前提是我首先要战胜自己已经开始变成灾难的听力,倘若此时我在一座隔音保暖很好的房子里,那么情况要好很多。我在奔驰保姆医疗车里,再好的车也是铁皮包裹的,暴雨快速密集击打在车顶上的声音仿佛世界末日,仿佛地裂天崩。

我的神经倘若脆弱一点都早就崩溃了,见我没有任何回应死亡医生又说,“我可以给你打一针安定,然后你会睡上十个小时。”

我有选择,打一针安定,加大剂量,真的是好办法,否则我不知道自己如何坚持下去。我下意识睁大眼睛看着车外模糊一片的水流,车子早已熄火,雨刷器也不再工作,因为即便最快速清扫也毫无意义。

我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鼻尖有点发凉,顿了顿,“还不如在车里吃顿火锅。”

我只是随口提提,医疗车里怎么吃火锅?

哪里去找火锅,哪里去找煤气罐,哪里去找食材?

异想天开,而且一旦在密闭的车里吃火锅那么整个空间里瞬间都将被雾气水汽弥漫,根本没办法吃。

谁知死亡医生看了我一眼,“要吃自己动手。”

我这才发现她的目光看向后面的银色冰箱,有两个冰箱,通常来说是存放低温药品的,但是显然有一个不是,有一个存放着食物。即便有食物也没有火锅炉灶啊?

但我丝毫不怀疑车上一定会有,因为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这个车子内部很巧妙,工作的时候是医疗工作车,不工作的时候变换结构瞬间可以成为一个设计精巧功能丰富的房车。

关于奔驰房车我是有经验的,是的,这辆奔驰保姆医疗车本身就是高顶,高顶意味着即便是我的身高也可以在里面站起身来,但是头部已经接近极限,车内净高一米九左右。

相对来说死亡医生一米七的身高则要轻松不少,她是那种绝不会穿高跟鞋给自己找罪受的女人,她穿最舒服的白色休闲鞋,保暖柔软舒适,鞋底竟然是那种千层底。

鞋面可以柔软但是鞋底一定要足够厚做工足够好这样才能有更好的脚感才能更加保护脚底更加保暖。

死亡医生抬手将驾驶位座椅360度旋转,我立刻有样学样也将座椅旋转过去,然后她站起身离开座椅只用了3分钟便将医疗车变成了一个可以放心家居的保姆房车,有设计巧妙的卫生间,有厨房,有冰箱,有一个十分实用的可以随意搭配组合的小圆桌。当然也有炉灶和火锅,而且不是那种普通锅盆,而是专业的铜火锅,不大,但是足够两三个人使用。

底料也是现成的,冰箱里有上好的牛肉片猪肉片大虾和各种青菜,冰箱并不小,足足有80升,一个这样的车上有一个专用家用的80升冰箱真的很大了。重点在于死亡医生很擅长利用和划分空间,因此那个冰箱就是百宝箱一样,不停的拿出各种美味食物。

车里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温和温暖起来,反正在五分钟之前我绝看不出死亡医生居然还有如此生活的一面。在我看来她绝不会下厨房更不会自己亲自动手做饭,一定常年在外面饭店食堂还有叫外卖为生。

结果她居然是个会经常在自己的车里吃火锅的十分有生活的人,果然,这一次我的第五感来的仿佛缓慢了许多。

杜下不是个阴冷到底的女子,她是个双面人,跟尸体打交道的时候她更像一个活着的死人,离开尸体回到现实的时候她是个精致坚强自闭的女人。我挺喜欢她这样的性格,在这个浮躁虚华的社会至少真实自我。

自我被滥用被误解许久了,可能因为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把自我变成了自私自利因此才如此遭人厌恶。实际上自我更多是一种自我保护,自我的人极少会去伤害别人,只是更习惯自我禁锢自我保护而已。

我安静的吃着火锅,内心一阵阵温暖袭来,仿佛瞬间忘记了外面的一切,耳朵里那天崩地裂的声响也随之安静下来。我突然想到一句话,一句老话,叫做心静自然凉,只要我自己真正静下心来才能排除那些可以让人疯掉的巨大噪音。对于我来说并不能习惯成自然,因为那声音太大太大,完全无法忽视,心里越是想着忽视越是重视,越不能忘掉。其实杜下的办法很简单,只不过转移我的注意力而已,但是也很难,当下这个特殊艰难时刻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转移我的注意力的。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件事情可以在这个时候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

杜下要跟我算账了,她原本已经全然相信我,可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顺着杜二梦的思维再次检索一下,如果杜二梦分析的完全正确呢?

那么她岂不是那个愚蠢的被我完全欺骗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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