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心道:“你王叔叔要教你仁心?”
辰阳笑道:“您出诊荷城那日王叔叔答应我的。”
辰心呵呵笑道:“看来我儿与王兄弟相谈甚欢啊,只不过这仁心从何说起?”
辰阳道:“我也不知仁心是什么?只要能像爹爹这般治病救人,我便高兴了。”
辰心笑道:“那便好。”心里却道:能道出仁心救人之言,看来这王笑风不似歹人
半时辰后,王笑风收了真气说道:“让辰先生久等了,请进来吧。”
辰阳一听便欲跟随进去,辰心抬手拦道:“你王叔叔此次运功逼毒,元气必定损耗不少,你去厨房煮碗大补汤来。”
辰阳吐了吐舌头哼道:“又要说你们大人的悄悄话。”
说完即往厨房跑去了。辰心进门时王笑风正拭擦胸口的黑血,辰心瞧见这黑似墨的血,心中一阵惊叹,道:“这毒,毒性如此猛烈,王兄弟护的住性命,武功定必定近似天人。”
王笑风叹道:“辰先生若是晚几步到,武功再高怕是也抵不住这毒。”
王笑风正感劫后再生,辰心却在王笑风面前躬身拱手作揖,道:说来惭愧,医者父母心,救你乃是医者分内之事,不过在下却也存了私心,正有一事相求。”
王笑风心中惶恐,连忙抬手扶住辰心道:“先生莫要折煞我也!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何谈有事相求啊。您尽管道来,王某必倾尽全力以报先生。
辰心闻言仍似恳求道:“请王兄弟收犬子为徒,传授其武艺。”
辰心料想王笑风必有一番计较,不想王笑风却大笑道:“先生莫不是三日前便有此意吧?此事王某应了。再者说辰阳这孩子我也喜欢。”
辰心心中大喜,又见王笑风如此爽快却又心细如尘,连三日前自己一瞬思虑竟也发觉了,暗喜辰阳拜得良师,连忙称谢。
王笑风却颇为惭愧道:“王某虽应了此事,不过也只能授艺三年。”
辰心问道:“这是为何?”
王笑风道:“此次中毒受伤是因仇家追杀,追至荷城时斗得两败俱伤,以对方的伤势,最少三年时间调理,不过以那仇家的心性三年后必定再寻我的下落,我不想连累两位恩人,所以三年后必须离开这里。”
辰心道:“王兄弟有侠者之风,辰心佩服。三年授艺已是阳儿莫大的机缘,足矣。”
王笑风道:“三年授艺不足以报救命之恩,辰先生若日后另有所命,王某定当竭力而为。”
辰心道:“谢过王兄弟了,既然王兄弟已许下三年师徒之期,便让小儿以大补汤为拜师礼如何?”
王笑风一听,心道:这辰氏父子,真个有趣的紧,一个庄重斯文的大夫,却道以大补汤为拜师礼,一个稚气少年却满怀大人心事,笑道:“在下也是首次收徒,以大补汤见礼倒也新鲜。”
半个时辰后,辰阳已熬好了汤,行了拜师礼。
礼毕,三人尽皆欢喜。王笑风道:“阳儿,明日起,为师每日授艺三个时辰,风雨不改。”
辰阳欢心答应,心道:嘿嘿,爹爹总以我年少不告我娘实情,师父传我仁心,我必定勤学苦练,早教爹爹对我另眼相看,那时爹爹必定告知我娘的下落。
一日后,辰阳所憧憬的仁心却是王笑风安排的劈柴、担柴、提水反复数十次,期间辰阳问了数次王笑风这是否修炼仁心之法,王笑风皆称是。
两个时辰内的反复,辰阳早已躺在床上四肢瘫软,无力地颤抖着,起初辰阳自持上山采过药,帮小狄下过地干过农活,自己已有些力气小瞧了这些活儿,不曾想三轮反复已让自己叫苦不迭,心道:这劈柴、担柴、提水的活儿是仁心么,可使人人自救么。
辰阳越想越是苦闷,心中暗自决定明日定要问个清楚,莫不是师父也与爹爹一般欺我年少,派些吃力的活儿来消遣我,念及此处辰阳不由得起了怒气正欲发作时,只见辰心端了一盘热水进来。
辰心见辰阳吃了这些苦,心中亦是心疼柔声道:“阳儿可是睡了?”
辰阳心生闷气佯作不闻,闭眼假寐。
辰心又道:“苦了我的孩儿,你可知你师父为何让你做些劈柴提水的力气活?”
见辰阳仍是不答,辰心继续道:“强身健体乃习武之根本,提水劈柴正是锻炼你的筋骨”
辰阳一听,本就有几分怨气,现下辰心又道出提水劈柴乃是习武之举,辰阳心中便觉这又是欺人年少的谎言心中怒起,大声吼道:“爹!你瞒我娘行踪,今次又以拜师骗我习武,究竟为何?
辰阳越想心中越是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滴在被子上。
辰阳此举心中与辰心心中所料无差,辰心心中不忍,但一想到一家三口团聚之愿,心中竟添了几分失望,这孩儿吃这点苦便已落泪哭诉,这般脆弱怎见得磨难,又如何寻得母亲。
辰心收起愧疚之意无奈说道:“阳儿,为父也不知你母亲在哪里,当年与你母亲离别时,你母亲只说若是没有一身高强的武功只怕今生难再相见。那时我已二十有五,又毫无武术根基,况且你才一个月大,我根本无暇他顾,唯有把希望寄予你身,我们一家三口才有相聚之日。”
辰阳一听心中便消了几分怒气,急问道:“娘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
辰心见辰阳如此担忧,即呵呵笑道:“以你娘的家世和武功,敢欺负她的人怕是没几个,除了你外公。”
辰阳又问道:“我外公?外公为什么要欺负我娘?”
辰心道:“因为我,因为我只是个江湖游医,身份低微又不懂武艺,你外公觉得我配不上你娘,便让我们分开了。”
辰阳闻言,一时不知所言,默默地坐着,看了两眼辰心,眼中泛着惭愧,自知误会了父亲,又恼其外公浅薄,便下定决心道:“爹,孩儿一定跟随师父潜心习武。”
辰阳答应习武,辰心心中颇为宽慰,道:“男儿许诺立志,重若万重山,还有件事你须得答应爹。”
辰阳道:“爹爹请讲。”
辰心道:“武道也好,医道也罢,道路无不艰难,受再大的苦也不许你再流泪,懦夫注定为江湖所不容!”
辰阳望着父亲,他的脸已不是慈爱的脸了,这是一张冷峻的脸,仿佛十年的冰霜都凝在脸上,辰阳双腿微颤,背脊已滋出了汗水,男儿之志重若万重山,正是如此吗?辰阳害怕此时的父亲,心中却也有一缕莫名的憧憬,江湖到底是怎样的?
辰阳并无犹豫,果断应下了辰心的要求。辰心道:“此乃男儿之约,终生不改,望你谨记于心。”言毕,辰心便走出了辰阳的卧房。
辰心正欲回房休息,却见在饭桌旁的王笑风起身笑道:“既有西凉大曲的醇厚,又有岭南江米的香甜,竟不是酒,真是奇酿!在下私品佳酿还请先生赐罪。”
辰心看着桌上满满的两大碗,也笑道:“不是酒正好,若是酒,以你大病初愈之躯,我定然不让你喝。三年之长,这佳酿迟早是要与你共饮,不必言罪。”
王笑风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先干为敬”。
王笑风执碗落碗干净利落,真是佳酿配豪杰!看的辰心心生敬佩不自觉地也干了一碗。
辰心擦了一下嘴角,道:“此酿名为携行,配方的确取自西凉大曲和岭南江米,又在其中加了几味药材酿制而成,虽不是酒,但也有酒的烈性,只是喝再多也不会醉。”
王笑风道:“行走江湖若是有佳酿携行,不错,绝不会孤单,听着就觉过瘾。先生的携行酿也是为阳儿准备的吧?”
辰心道:“王兄弟真是心思通达之人,有师如此,阳儿真是有福气。”
王笑风摆手道:“先生莫要消遣我,我本是心中有疑惑想请教先生,顺便当这个偷饮佳酿的贼。”
辰心道:“有疑惑直说无妨,不过王兄弟也莫要称呼我先生了,你又是阳儿的师父,太见外了。我应当比你年长几岁,你叫我辰大哥,我叫你王贤弟,如何?”
王笑风点头笑道:“好,辰大哥。”
王笑正了正神色又道:“武道一途有多苦,辰大哥你想必是知道的,为何不事前向阳儿说明?我若是阳儿,突然吃了这些苦,必定也心生抱怨。”
辰心道:“王贤弟,我问你,你身中剧毒可有人事前向你说明?”
王笑风一听,竟大笑道:“今日方知,我只不过是浮沉于江湖的可怜人而已。有父如此,阳儿果然是好福气。”
辰心提碗笑道:“这三年可辛苦王贤弟了,干了。”
两碗携行酿已饮尽,王笑风道:“既已解惑,不打扰辰大哥休息了。”
辰心道了一声请便,王笑风便转身回房去了。
王笑风转身那一刻,辰心看着王笑风的背影,只叹其身怀绝世武功,性情如此豪迈洒脱竟也无法逍遥于江湖么?
或许辰心能做的只有父亲对儿子的嘱咐与男儿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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