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郭凤?哈哈!倒是个木讷有趣的小子,可还别说有他服侍着,这次慧妃的身体恢复得甚快。”孟昶深情地看了一眼费氏,喜爱之情更添几分。
“前几日,总有他围在身边热闹惯了,这一下回去,还有些舍不得呢。”费氏假做嗔怪道:“陛下,你那韩大人也是,说需郭凤帮着整理医书,这么的点孩子能做什么。我看分明是怕他在宫中惹出麻烦,才寻了这么个借口把人带走。”
有郭凤在,费氏母性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去到哪儿都带着他,好在郭凤吃睡之事是跟着宫女太监,孟昶才有时间与费氏倾述衷肠。今日韩保升早早接走郭凤,让他不胜欣忭,遂移步于此,赏景谈情,吟诗作乐。听费氏抱怨,忙道:“朕看郭凤年纪虽小,却识得许多文字,性子又好。这编撰蜀本草,是国之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也只有他这般的木讷性子,才耐得住繁琐,帮得了韩保升。只要这书编得差不多了,爱妃随时再召郭凤入宫就是。”
“妾身只是说说,哪敢耽搁了这等大事。想我大蜀,山高地陡,前些年来,天灾频发,地动泛洪,雨雹蝗灾皆是接踵而至。我民幸得圣上体恤,举国之力,救难赈灾。只是每每灾情过后,总有疫病爆发。”费氏说到此处,不禁伤悲起来,双眸之中,隐隐泛起泪花,道:“这蜀本草一但完本,广印天下,让百姓依图寻药,按书自疗,黎民安康,必保我蜀国基业万世长存。”
“算来上次朕大赦天下,下罪已诏已四年有余,虽说期间命印书局将撰好的十余卷蜀本草刊印成册,发至各州县衙门,着其抄录张榜,使众民知晓祛疫之法。但经过这些次的灾变,我国境内六味草都被疫民挖煮一空,再难觅踪影。”孟昶颇有无奈道:“这几年,天下稍安,百姓生活得以恢复。前车之鉴,却不可不防。所以朕才会让韩保升到汉国去寻六味草回来培植,也因此爱妃去年咳血之时,未得有效救治,拖下病根。若是知他空手而回,朕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离去。”
“陛下有所不知,韩大人虽未寻得六味草,却也从周国带回了三件宝贝,现在御药园中分植,其中一种祛疫的功效,比那六味草效果还要好上许多。”费氏道:“就在今早,他接郭凤时,还带了这三件宝贝中的好像唤作翠玉莹花的绿植过来,这花儿可神奇着呢,会随光景流动,幻化缤纷。听说这一年间,他已分植出了二十余株,妾身正打算请陛下同游药园,共睹这罕见美景呢。”
符思业心头一动,以他的机谨,隐隐抓住了什么,开口道:“叔皇,今日风轻云淡,正是赏花的好时机,既然贵妃提起,何不趁现在大家兴趣正浓,一探究竟。”
“爱妃,那花儿果有你说的这般神奇?”孟昶赏花观石可谓一绝,曾因新建御花园,广征天下名植怪岩,弄得境内民不聊生,加之天灾频发,引起教坊部孙廷应、王彦洪等人借机谋乱。待谋乱平定之后,孟昶反躬自省,渐渐淡了这喜好。后多用心国事,方得今日的安定。现在想来,过目的名草何止千百,却从未听过翠玉莹花的名头。
“它可比妾身说的还要历害呢!韩大人送的那株就在水晶宫中,不信我让芸儿去取了来。”费氏一瞥孟昶,故做佯嗔:“妾身何时骗过陛下。”
“朕哪有说过不信。”孟昶和声安慰道:“即然分植得了多株,直接到药院观赏就好,遍地炫彩斗艳,才叫过瘾。”
宫中的药院分属医官院管辖,共有内外二院。外院占地颇大,其上种满了各式奇贵的药材。不少宫女太监正在医官的指挥下忙作。至于韩保升从赵匡颜处获得的三株奇植,却是养在内院之中。要想进去,需得韩保升与外院当值的医官各执一匙才能打开大门。
看着左顾右盼的符思业,孟昶笑道:“思业,韩保升一会就到,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回陛下,自古以来何时有君等臣之说,这韩保升整日不在宫中,我看其就是仗着医术高超,有持无恐。我这不是见皇上久站疲累,急着盼他早些过来吗。”外院的医官得见孟昶过来,一直随在身边听唤,符思业便不在以叔皇相称。
孟昶一直看着慧妃好奇地在阡陌间穿梭奔走,玩得兴起,东问西瞧之态甚是活泼可爱,遂敷衍道:“古有刘玄德三顾茅庐,韩保升是我蜀中栋梁,朕在此多等片刻又有何妨。”
话语间,韩保升匆匆赶来,已是满头大汉,气喘不止,开口道:“臣不知陛下会到药园,就回去整理书稿了,还望恕罪。”
“韩大人不必如此,你本不当值,朕无怪于你,快快起身。今日过来是只听闻这院中种有名花,便想一睹奇丽。”
推开沉重厚实的朱门,进得内院,眼前一块块三分见方的沃地整齐划一。许多宫外早以灭绝的灵药正茁壮成长,空气中盈满了清香之气,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怪不得这里大门紧闭,又用双锁锁住,原是有这么多的宝贝,等回去之时,伺机潜到此处,顺上几支参药,量韩保升也不敢声张。”符思业打起了心思。
“陛下快看那边!”费氏玉指轻抬,众人顺其手势方向看去,只见正北方的硅地上,一片绿荧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韩保升隐去与赵匡颜、九河帮交往之事,胡乱说道这翠玉莹花是因他救了一位流走于诸国的侠客,其为表感谢,特意送自己的。之所以早不禀奏,只因为这些花草太过娇贵,培植困难,想等分种多后,才抬去请孟昶观赏。
得此宝贝,孟昶早是情难自禁,哪还去分辩话中真假。顾自盯着翠玉莹花,生怕眨眼之间,它便要萎去。费氏固然早见过此花,但这么一大片的色彩同时变幻,给她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初入水晶宫惊喜。
符思业虽也惊叹世间造物的神奇,谨慎的心性却未让他沉迷其中,反是直直看着旁边那抹株茂盛的植株。当日在晋阳城,他先是未见赵匡颜袋中花株,后在无不为居,李复也未让他入亭,所以至始以来,符思业一直不清楚李复总是挂在嘴边感慨的那株奇花异草到底是何模样。不过因为郭无为曾托他寻过七星莲,且把其样子详细说了。所以从他认出那一直泛着淡淡清香的植物就是七星莲时,亦也确定这几日一直跟着花蕊夫人的小童就是南棋门要寻之人,而韩保升便是赵匡颜下榻客店掌柜所说操蜀中口音的男子。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符思业也不揭破韩保升之言,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阴冷而绵长。
“算了,不管他,昨们先吃吧!”杜姓汉子道:“在宫中谋差,事务繁多,可能耽搁了。”
郭凤想到符思业盯着自己的目光,难免忐忑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他在其中使绊,鲜美的雅鱼吃得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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