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城西卖草
汾水源出燕京山,浩荡奔涌,途过宪州后,迤逦蜿蜒,渐渐平缓下来,至此更是静若止水,郭凤向宽阔的河面仍去一枚石子,引得水波澹澹、涟漪阵阵。
河边,几个消瘦的汉子赤裸着上身,忙着绑制木伐。狗娃拉着郭凤依依不舍。
“几位大姐,这有几枚银钱,拿着吧,给孩子们买几件衣服。”难民们虽穷,却很热心,赵匡颜一路至此,大伙不仅帮着搭房,每捕获得山鸡、河鱼等物也要分些过来。若不是为郭凤治病,这儿确是理想中的生活之地。
“妹子,你快收好了,这出门在外,少不得花钱的地方,我们在这靠山临水的,不愁吃喝,也用不了这钱!”几位妇人都知赵匡颜为儿不易,哪会要她财物。
“这是给孩子们的!”又是一番推让,几位妇人拗不过,只得收下。
“狗娃他娘!伐子好了,叫两个妹子过来试试。”一汉子高声喝到,引得河谷中回声阵阵,惊得两旁林间的飞鸟扑翅而出。
“妹子,从这向上约莫划出一里地,便到阴地关口,听你口音应该是洛阳一带吧,只要给那些看守使点银子,就可以进到汉国。我们几人口言难改,到了关口一定会被听出音来,也就不送你们过去了。这虽说是逆流而上,河水倒是不急,用不得多少力就可以到了。”一汉子道。
确如那汉子所说,半个时辰不用,木伐便来到渡口,不远处,一座气势雄伟的城楼赫然矗立于眼前,楼门上方,悬挂着不知那位大家所书“阴地”二字的匾额。如此重要的关隘,却是行人几无,萧瑟不已。
因使了钱的缘故,守关的士兵便未为难赵匡颜三人,顺利进入北汉境内,雇了一叶小舟,沿汾水继续北上到达太原府外时,水流湍急起来,小舟再前进不得,恰逢盘缠将尽,无力换大船续走水路,三人只得改走旱路,沿途多方打听,还是未闻韩保升行踪。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京娘遂提意,先到太原府晋阳城中休息几天,自己则凭着记忆去寻觅一番,看能不能找到赵家宗亲。
与记忆中十多年前相比,此刻的晋阳更是凋敝,虽说街道上依旧万头攒动,但城楼民屋的破败,却是这“繁华喧闹”遮掩不住的。
数月的奔波辛劳难遮赵匡颜的倩丽,衣不兼彩的穿扮下荷花羞玉颜的身姿蕴藉不住,一入城中便引得路人观瞧,更有甚者目放精光,口作吞涎。
赵匡颜自是不理,抱起郭凤快步闪进一家客店,要了间卧房。掌柜年约七旬,早到了不为女色所引的年纪,倒是看郭凤体弱,又听闻三人是为救医而来,反便宜了不少房钱。
“颜儿姐,我看这些臭男人个个不怀好心,这里可不比我周国安定,要不明日你就带着凤儿先回万叔那去,找韩神医一事交给我便是。”赵京娘开口道:“姐你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去寻。”
“只要不有扰于我,谁爱看就让他看去,这看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再说姐有掌法护身,一般的地痞流氓根本就近身不得。不过初来窄道,对此地又不熟悉,还是要低调一些。这样京娘,一会你到街上买些重色的水粉来,将我画得黑丑些。”
劝说回山无效,京娘只得到胭脂摊上买来所需之物,看着变丑的母亲,刚睡醒的郭凤号啕大哭,直言只要母亲变回来,自己心甘情愿去站墙。好一通安慰说明,才止住了哭泣。化完了妆,赵匡颜寻人之心又起,便抱着郭凤同京娘一齐出了客店,果然再没了刚才那般目光,三人到各药铺、花市等地打听,一直询问到傍晚时分,仍是未有人见过操川蜀之音的外地人出现。
带着失落,脚步沉重地回到客店,叫了小二端了些包子粗食到房中,京娘边吃边道:“颜儿姐,现在手中的银钱快用完了,我俩吃这些倒是无所畏,可是凤儿正是需要精粮的时侯,就说你一直视为宝贝的头钗,都当做了盘缠。再这么座吃山空下去,不出一月就得忍饥挨饿了。今儿走了许多地方,就城西花市那带朦胧间有些熟悉的感觉,明日一早我再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些收获,倒时就不会被这阿堵物缚了手脚。”
“即到了籍贯之地,寻祖归宗本是应该,我身上还有玉镯一对,实在无法时,还可换得些银两驱使,妹妹若是找到家亲自当团聚留守、尽孝侍老,勿再为了我俩劳心费力。”
“姐姐说的哪里话,万叔相救至今已是一十有二,当中与姐姐相处,又过一半,早将你与凤儿当作至亲之人,反到和这族地亲属离得远了。又怎能忍心放着凤儿不管,独自享这团聚之喜。”
“妹妹有心了,只是有一事我这心中一直不明,既你家住太原府中,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外,为万叔相救。”赵匡颜本不想提及旧事,唯恐重揭伤巴,可若是因其家中缘故而致京娘外逃,那就算做工乞讨也定不会让她寻族回家。
“一路北来,我看姐姐多次犹豫吞吐不决,原来是想问这事吧!其实也没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痛苦早已淡却。”京娘思索着道:“那时我年纪还小,只记得家父是这晋阳城旁的佃户,生活也还算无忧,有天爹爹在山中寻得一株奇怪硕大的蕙兰花,村里人都说是个宝贝,这大富人家最是喜爱,若是拿到晋阳城中能卖不少钱。记忆里家中活计向来繁忙,平日里鲜有进城的机会,于是哭闹着要跟去,家父拗不过,只得随我。”
“小姨一定像狗娃哥一样调皮,狗娃哥就是哭了一天才他爹才做了把木剑给他的呢。”郭凤在一旁懵懂地听着,闻得赵京娘儿时哭鼻子的事,自然来了兴头插话道。
“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赵匡颜斥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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