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刘承佑正询问间,御营外传来一声通报,转头看去,护卫正带着一军探进得帐来。

那军探满身狼狈,扑通一声跪到在地,哭丧着道:“陛下!我大军主力中了圈套,全军覆没,慕容将军不知所踪。”

“什么!这。。。”刘承佑一阵天旋地转,显些栽倒。

百官哗然,似热锅上的蚂蚁,顿足不停,三三两两聚堆窃语,不如该如何是好。

“报!”又一声通报再至,刘承佑心头一震,莫不是漫天迷雾,方才那探子所查有误?顿有绝境逢生之感,不由叫道:“快传!”

帐门掀开,快步赶进一名斥侯,气喘连连,深叹口气道:“启禀陛下,敌将王殷不惜以五千军马死拖李榖将军,主力只管向前,现以击破阎晋卿部,正调转部队向我驻地袭来!李榖将军怕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噗!”向来身体孱弱的刘承佑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吐出。

“陛下!”百官大惊,也不顾得君臣礼数,忙上前去为之抹背揉肩。

一片慌乱之中,郭允明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道:“诸位暂静,南回之路也不可行,当前之际,应着我余下左翼与一干内卫借地势坚守御营,定要让贼军认为已将我等困住,然后秘密乔装去寻袁山义、刘重进二位将军,他俩手中足有十万御林,以此为本再召令各节度使领兵来助,必可平叛。”

“郭大人之策确是可行!不知吾皇意下如何?”苏逢吉身为百官之首,为表临危不惧之态,淡然开口道。

“事以至此,一切皆由各位卿家做主。”刘承佑眼神昏暗,心如死灰,孱软无力道。

郭允明遂找来刘佑替身坐镇御营,一切布置妥当后,君臣一行悄然溜走。

午时初,南风起,雾散,金乌现。

南军残部夺气,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顺,吴虔裕、薛怀让、李榖等人自缚来投,郭威大喜,亲解其缚,置寡酒相待。郭从义来报,御营中未见天子,郭威只得增派人手搜寻圣驾。

屯兵赤冈的袁山义、刘重进听闻慕容彦超败北,心知郭威士气正胜,若是借此时机绕至身后,与何进福形成夹击之势,必落个兵败身死的下场。二人一商定,遂也投了郭威。

刘承佑君臣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虽有骏马充抵脚力,可在这雾中小道慌头乱窜,还是苦不堪言。

聂文进给郭允明使了个眼色,二人假作开路,先前去了。估摸着离身后一里来远,聂文进止马并肩道:“郭兄,不定郭威正带军去赤岗平袁、刘二人,此去不正往枪口上撞吗!再说身后那般废物都能做甚,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带着反到添乱。郭兄不嫌麻烦地。。。,我俩共事多年,你有何打算,可别瞒我。”

“就知道瞒不过李兄”郭允明眼色一沉道:“当初为助刘知远称帝,其弟刘旻四处征战,九死一生。开创大汉后,不求名垂不朽,忠心耿耿只为安家保国,可刘知远一登大位,心生疑窦,将刘旻封了个河东节度使,远支太原那苦寒之地,太原府地瘠民贫,北有契丹袭扰。不摆明让他自生自灭么,此举着实让人心寒。”

“郭兄的意思是,我等到赤冈为假,实为奔太原而去?难怪你要支走所有御前士卫!”聂文进心思机敏,精于揣测,话锋一转又道:“可此去路途遥远,匪患不断。那堆废物方行这几里山路就叫苦不迭,要想安全抵达无疑痴心妄想。”

“事到如今我也实话和你说了,你以为就凭我这翰林茶酒史的职位,有何能耐收罗得如此多的奇珍异宝上下打点,就当笼络耄耋二老的那几幅下品字画,背后无人相助,怎可能拿得出来。”

“郭兄祖籍并州太原,莫不是早投李旻门下?”聂文进顿悟道。

“哈哈,不错,当初家主李旻初到太原,不嫌我家贫人溅,处处以礼相待,又救我于死牢,此般大恩怎可不报!刘承佑一黄口小儿,仗着父荫才得坐龙位,论那文治武功,怎可及我家主百分之一,要早换了我主,哪会有如今的动乱。不若将这昏君糊臣一便送往太原府,让家主挟天子以令诸侯,待到时局安定,再逼刘承佑作个罪己诏,将皇名正言顺让出。”郭允明抚过脸上刀痕,声色并厉道:“你可知当年护卫森严的李业府上怎么就混进刺客,我舍身挨刀,甘作犬马,就是为了借其权势,接近承佑小儿。一切付出,只为今日。”

“小弟自幼每每读到韩信受辱时总感慨万千,也欲学他那般建一番功业,如今郭兄所为比之也不遑多让。”聂文进草生墙头,如今刘承佑大势以去,自要另寻出路,当即使出拍马神功道:“弟虽也委身李业门下,可郭兄深藏若虚之能,早令我心驰,至今以后,文进愿为臂膀,伴兄左右,待到了太原,兄长可要为小弟多多美言!”

“那是自然!”为免节外生枝,郭允明允诺道。

身后马蹄声传来,郭、聂便止了交谈,苏逢吉见得二人,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下道:”二位大人,前方可安全?后面雾散得急,我们还是快马加鞭吧!否则让郭贼见到,就走脱不得了!“话未说完,抢道而去。

郭允明冷哼一声,挥鞭跟上。

正午时分,最后一丝薄雾散尽,露出湛蓝深远的天空,众人来到一山头,躲身林下,个个疲惫不堪,举目四望,万里无云,却仍见不到赤岗驻军。郭允明心中疑惑更甚,按理说,自己带了这多官员同行,动静不小,即使刚才有雾所扰,可前来接护的死士也该有所查觉,难不成他几人等得不耐烦了,撒丫子跑啦?不应该呀!自己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五日之期,万不可自行撤退的呀!这才三是不到!再一看日头,怎么朝西北方向来了,不由怒道:“停下!苏逢吉,你个混旦,只顾着逃命,路走错了。”

苏逢吉自任宰相以来,鲜有人直呼其名,忽听这一声大喝,还以为是追兵敢到,险些自马背摔下。

苏逢吉正欲开口回击,刘承佑道:“方才雾过浓郁,错走了叉路也是正常,此时如何补救。”

郭允明回首看去,遥遥山间似有旌旗飘展,想是郭威派出寻觅刘承佑的人马正迎此小路而来,要回分叉之地重与死士汇合,风险太大,还好前方就是赵村,过村不足五里的路旁,自己还按排了另一拨死士,现在只能一路向前,速去汇合,方有逃脱之机。

郭从义沿刘承佑所逃小道寻了半天,仍无所获,正打算回转另寻他处,有斥侯发现于迷雾中掉队走散的一老吏。见得郭允明,老吏身如筛糠,都还未经盘问,就一股脑将刘承佑行踪指了。

郭从义与好友出京郊游时行过此道,料定天子一行应往赵村而去,遂着发了信号,着小队先行赶去。

“郭爱卿,朕实在是受不了这一路颠簸。”一进赵村,刘承佑道:“朕看百官也饥渴得紧,不如先在这村中寻些吃的。”

这一干君臣平日里承口舌之利个个不遑多让,可这行马逃命却荏弱不堪,如鹅行鸭步,若不是顾着君臣之礼,早有人宁可等郭威来擒也不愿再逃了。

“也罢!强迫众人向前,也不比传讯让前方的死士来汇快上多少,所性让这群废物休息片刻,回了气力,省得到时还要分人照顾。“郭允明想到此处,便在村口路旁寻了间酒厮。

赵村比邻京师,虽带个村字,却是不小,一条正街宽阔笔直,足有三里多长,因常有京中达官显贵来此踏青,百姓渐做起了酒饭生意,这酒肆颇大,十几张桌椅足够围坐,只是前方交战的缘故,店中不见人影,聂文进叫了半天,才从后院走出个老汉。见了众人一身紧衣打扮,眉目间藏隐着贵气,老汉一惊,没想到此时还会有官宦之人前来游玩。

一叫吃的,什么也没有,后厨的伙计都要等开春之后方会前来做工,郭允明便叫上聂文进后厨帮忙,借生火之机,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愉愉仍到火中。

赵村外静守的死士,忽见一股红烟直冲天穹。急忙收拾刀剑,向村中奔去。

”哒哒“马声传来,众人心惊不已,若不成让郭威发现了行踪,竟已追到?

“陛下,郭威不是口口声声清君侧么,要的是李业、郭允明、聂文进几人,如今怕是追兵赶来,我等怎能逃脱得过,不如待郭、聂二人从后厨回来,将其绑了,送到郭威面前,看他还有何借口兵发京中。”苏逢吉对郭允明的辱骂怀恨在心,此刻的刘承佑早无了主见,正好借机赌上一把,万一郭威真只为报仇而来,无意称皇,说不定自己还能保住性命。

“陛下,苏相之言,一语中的,微臣相信,郭军将领中,绝大多数仍是归心朝庭,只因郭允明几人诛杀其家亲,将之逼反,我君臣与郭威并无仇怨,只是受了二人拖累!”

有人点火,自然有人煽风,众臣为救自保,通同一气,将罪因统统推到郭、聂二人身上。

听得前厅哄乱一片,郭允明、聂文进快步赶来,群臣一见二人,不待刘承佑表态,一哄而上,将两人按住。从叫喊声中,郭允明总算听明白了这群迂腐的儒生为何如此!二人被推搡着来到酒肆外,只见五十余骑上着青色断襦,下着犊鼻裈,一身精干打抢的汉子灭景追风而至。

苏逢吉抢步上前一指郭允明道:“郭军将士辛苦了,我君臣为这二贼一路挟持,刚刚方寻了时机,将其反制,正欲缚至军中!。。。”

还未说完,那带头汉子一鞭挥来,将苏逢吉打翻在地,也不理群臣惊愕,怒视着制住郭允明双手的几人,目光如刀,几人心底生寒,不由松了手,向后退走。

“郭爱卿,这是何意?”刘承佑一头雾水。

“你给我闭嘴!”此时的郭允明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再无顾忌,怒道:“承佑小儿,你竟然心狠如厮,竟敢让这群废物将我挷了,还要送至郭威营中,如此至我于死地!即然你无情在先,那就休怪我无义了。”语毕,从身前汉子腰中抽出配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刘承佑脖颈砍去。

可怜一代帝王,还未反应过来,只觉眼前血花一闪,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群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有人哭嚎道:“龙御归天了!”哭声一引而发,顿时号啕大作。

那汉子对郭允明道:“大人,要如何处置这群废物?”

“本想将一众君臣押回太原,可如今看他个个似妇人般只知哭啼,带着反成累赘,索性在此全部杀了,嫁祸郭威,家主亦可借此联络各路英杰共伐之。”

“杀!”那汉子一声令下,五十余死士跳下马来,抡刀便砍,这些平日里颐指气使、威风八面的大员,个个鬼哭狼嚎,跪地求饶。

“郭兄,杀得好,如此果断决绝,不愧为成大事者。”聂文进道。

郭允明斜乜一眼道:“今日之事,聂兄万不可向他人透露半句。”

“郭兄放心,文进一定守口如瓶。”聂文进点头哈腰道。

”我还是想信,只有死人才能做到守口如瓶,看在你我好歹共事一场的份上,就赏你自己动手吧!“郭允明对聂文进的苦苦哀求置若罔闻。

那带头汉子像提小鸡般,拽过聂文进仍到街上,淡漠道:”大人心慈,即赏你自尽,就快快动手吧,若让我等得不耐烦了,勿要后悔!“

看着大汉冰冷的面庞,无情的眼珠,聂文进知道,若再不动手,自己将会死得凄惨至极,纵有万分不甘,还是哆哆嗦嗦接过刀来,咬牙一挥,自吻而死。

大汉拾起腰刀,走到苏逢吉面前,一股尿骚传出,原来苏逢吉看着眼前横飞的手脚,早被吓尿了裤子,口中支支吾吾,竟已言不成语,大汉眉头一皱,将刀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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