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冥之盯着床顶盯了一宿,除了数万字不到头纹样上究竟有几个卍,实在是没做些别的事。第二日早晨盯着黑眼圈和一张铁青的脸就起来了。

服侍他的内侍陶凉是个安静的性子,话不多,只闭嘴侍立在一旁。

陆冥之瞧了他两眼。陶凉年纪尚轻,应还未及弱冠,生的瘦弱单薄,陆冥之见他一直不说话,张口问道“你家中可有姊妹?”

陶凉低眉顺眼,答道“奴婢家中,姐妹三人。”

陆冥之又问“如今都在何处?”

陶凉道“原先家中年成不好,父亲兄长又生病,就将我们几个小的都卖了,实在不知道姐姐妹妹去了何处。只不过是都天涯沦落罢了。”

陆冥之不知是忽然有了些甚么疾病,竟然问了下去“后悔吗?”

陶凉抬了抬眼睛,那是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却又实在是饱经风霜地朝里微微陷着,他道“后悔实在是没有太后悔的。奴婢没有饿死冻死,也没有被人牙子打死,太太平平跟在万岁身边享福,已是三生有幸了。”

陆冥之实有不甘似的,轻描淡写道“若没说实话,算你欺君的。”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陶凉道,“穷苦年岁里,活下来便是万辛,实在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那许多事。奴婢自知没有万岁那般持枪跨马刀头舔血的本事,也没有读过书,那日子就只能这样过。奴婢本名陶四九,这个凉字,还是进宫前嫌难听,花了一两银子上算命的那儿起的,如今的日子,实在是最好的,奴婢也实在是当不起别的路子了。奴婢这样的出身,就只配走这样的路子。”

王朝初年还没有甚么野心的小宦官陶凉,他的年岁一眼就能望到头。

陆冥之自己碎碎念了几句“甚么样的出身,就该走甚么样的路子。”皱着眉头头疼不已。

陶凉知道陆冥之不大喜欢身旁总有人待着,便又轻声道“奴婢这就告退了。”

陆冥之挥挥手允了。

唉……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权力越大责任越大。锦衣玉食长大的人,身上注定就得比别人多一点儿担子。

陆冥之烦得要命,恨不得掐死贲步尔,但也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来回踱步。

没多一会儿,陶凉却又进来了,唤道“万岁……”

陆冥之转过脸来,脸色实在是不大好“怎的了?”

陶凉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道“大皇女来了。”

陆冥之心道,这小姑娘还真喜欢到处乱跑,嘴上道“让她进来罢。”

陆舒筠依旧是由乳母抱着进来了,见了陆冥之,高兴地要往地下扭,乳母赶忙行了礼,将她放到地上来。

陆舒筠跌跌撞撞朝着陆冥之扑过去,张开两手,要抱,口中唤道“父皇。”

小姑娘实在讨人喜欢,陆冥之忙不迭地接住了,应道“筠儿。”

陆舒筠咯咯笑,捉住陆冥之的脖子,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然后捂住小嘴一脸得意。

嘶……

陆士衡是个别别扭扭的男孩子,目前出了看出他比旁人聪明还没看出有甚么别的优点来,又早熟,也自然不会粘着自家爹这个样子。

陆冥之还没受过小女儿这般待遇,自然受宠若惊,心下不禁有些痒。

陆舒筠见哄哥哥那招哄爹也很管用,乐的眉开眼笑。

她眨巴眨巴眼睛,笑道“筠儿要去。”

陆冥之一头雾水“去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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