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明察,老先生于我们有大恩在先,我们感谢他老人家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加害于她呢?”盈歌说道。

“那他为何会服下毒药?”李夫人冷然看着盈歌。

“这恐怕得问夫人你自己了。”盈歌叹了口气。

小屋很小,整洁而淡雅,虽然屋外为鲜花所包围,但屋内除了窗户前的那一支淡淡的玉兰花,却并无多余的花间饰物。

水镜先生躺在床榻之上,李夫人已喂他服下了药,此刻正为他行针灸之术。

盈歌和丁逸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水镜先生。

“夫人,请问老先生服下的是什么药?”盈歌忍不住问道。

“百草枯。”李夫人淡淡的说道。

盈歌一惊,看来老先生这一次是铁了心不想活了。

“那老先生现在……”盈歌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夫人冷哼一声,“别担心,没有我的允许,他死不了的。二十年前的这笔账还算,他就像抛下我一个人,没那么容易。”

床榻上的水镜先生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一脸迷茫的打量着四周,喃喃道,“这里难道是鬼门关么?”

“鬼门关能有这么漂亮的小屋?”李夫人板着脸瞪着水镜先生。

水镜先生浑身一震,扭头看着李夫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凝视着李夫人,轻声说了一句,“夫人,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你做了二十多年的梦,难道还嫌不够么?”李夫人坐到床榻边上,小心的将水镜先生扶了起来,斜依在床榻上。

丁逸忍不住要过去帮忙,盈歌瞪了他一样,一把拉住他。

“张嘴。”李夫人端起一碗水,舀了一羹。

水镜先生听话的张开了嘴,喝了口,不禁皱皱眉头,“好苦,这是什么水。”

“活该,你服下的百草枯足以毒死一头牛,这陀耶花水你至少要服用一个月才行。”李夫人说道,“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动不动就赌气自尽。”

“夫人一直不肯原谅我,我委实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水镜先生轻轻叹了口气。

李夫人以命令式的口吻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每日你得替我摘剪这院子里的花圃,要将这里的每一朵花都修剪的工工整整漂漂亮亮的,要像你亲手筑造出的那些匠工之作那般精美,听见了没?”

水镜先生楞了一下。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李夫人板着脸。

“是,夫人,我听到了,尊夫人之命便是。”水镜先生眼睛里泛起一阵水雾,笑的就像一个六十岁的孩子。

为了这一刻,他已经足足等了二十多年。

“张嘴,喝药。”李夫人依旧是一副命令式的口吻。

“能不能放点姜糖?”水镜先生可怜兮兮的望着李夫人。

“不能,谁让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吞下那么多的百草枯?”李夫人瞪了他一眼。于是水镜先生只好乖乖的张开嘴,苦着脸喝下了药水。

盈歌牵了牵丁逸的衣袖,拉着他悄悄的退出了小屋。

龙猛一动不动的守护在门口。

“大块头,请你代我们向夫人和老先生致以最由衷的感谢和最崇高的敬意。”盈歌对着龙猛笑了笑。

龙猛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继续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

丁逸和盈歌走出院落。盈歌回首看着小屋,脸上带着几分慨叹之色。

“你是怎么知道老先生会服药自尽?”丁逸说道。

“我猜的。”盈歌笑了笑。

丁逸愣了一愣,随后笑了笑,“多亏你猜到了,要不然老先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心里岂不要愧疚一辈子。”

“好了,老弟,上来吧,我们该走了。”盈歌拍拍自己的肩膀。

“不,盈歌,这次我自己走,你别背我了。”丁逸后退两步,神情坚决。

“等你走到扶木山,那都猴年马月了。”盈歌耸耸肩,一把抓住丁逸的胳膊,一如既往的用力一掼,丁逸又被结结实实的甩在了盈歌的背上,他痛的不禁又是一声呻吟。

“盈歌,当我求了,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一个大男人趴在另外一个大男人的背上。”丁逸低声说道。

“别担心,他们不会看到的,因为我们不走大道,专走小路。”盈歌裂开嘴笑了笑,脚下一发力,于是,丁逸耳边的风声顿时呼呼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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