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要紧的是娘娘不能自乱阵脚与皇上离心,所以虽然贵妃插手后宫人事隐患极大,妾身建议……娘娘也只能先退一步。”
明珠与惠嫔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兰庭却心知肚明。
这日他回到太师府,也跟春归提起这事:“近日来朝野间遍是流言蜚语,辉辉还当告知易夫人一声儿,请易夫人最好在这两日抽空递拜帖入宫,安抚皇后千万稍安勿躁。”
“可是朝堂又生了风波?”春归尚不知晓皇后受斥且被强行分权的内廷消息,但当然明白兰庭是话出有因。
“皇上今日召举殿议,再次提出与后金正式开战一事,唐阁老及其追随者,极力附和帝意,但沈阁老与我,均不认同此时开战。”兰庭微蹙着眉头:“皇上知道时月回流之前,社稷最终亡于后金铁蹄之下,这成为了皇上的心病,不灭后金终究是不能安心,我固然能够理解皇上的担忧,可这个时候,绝对不适合与后金开战。”
春归洗耳恭听兰庭分析局势。
“肃清官场,改革税制虽已大见成效,虽说民生已有改善,正因为如此,这时兴生战事,便又将劳民伤财,民众看不到革新的实际利益,地方官员便又有了时机贪墨敛财,待怨谤载道,先帝、今上为了中兴盛世付出的种种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且后金眼下,瞅着国朝并无内乱,沿海又能抵御倭寇,九州太平天下臣服,是必然不敢先生战乱侵我国土,即便国朝和后金之间难免一战,也绝对不是在此时。
许公致仕
之前,也曾和我剖析过后金局势,另外我还请教了晋国公等武将,一致认为而今上策,是支持草原各部,他们的牧区被后金侵占,他们的部民为后金俘虏,与后金有没齿仇恨,若能派遣使臣,联合草原各部向我国朝投诚,便可支援其物资助其攻打后金,扼制后金更加壮大。”
这其实也算是军事上的常规手段,不出兵力只出物资,军勇不至伤亡便无需征兵,那么壮劳力便能安心农耕,民生不至受损,付出的代价可谓低微了。
“唐阁老不是看不清这其中的利害,但他却一味附和帝心,以期获得信重壮大人势。”春归道。
兰庭颔首:“为了后金一事,皇上和内阁已经争执了多回,那时许公、沈公及我都不赞同开战,李、郭二位对于军政惯持中立,见内阁无人赞同开战,他们也都有意打太极,皇上调唐潼之入阁,实则是平衡掣肘之术,唐阁老自然也心知肚明,所以非他媚上,而是不媚上,他便在内阁待不下去。”
“所以说皇上宠幸乔贵妃,也是为了平衡掣肘?”
“辉辉说得不错,皇上已经不是过去的周王,也不再是东宫储君了,当他坐上龙椅权座,满朝文武都是他的臣子,他并非只有潜邸时的旧臣可以依赖,而潜邸旧臣,考虑的也不再是主君的权益,虑事当以社稷民生为重,有时难免会与君上争执,帝权与相权之间的角力,在所难免。”
兰庭拉了春归的手:“所以,无论是晋国公还是太师府,这时都当谨慎一些,皇后千万不能在这时因为朝野的流言蜚语,又或是内廷的风波变折,急着筹划立储之事。”
春归彻底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她当然是不敢耽延,立时提醒易夫人,易夫人次日便递了拜帖请求入见,再隔了一日便有宦官前来相请,易夫人先提起这话碴,明珠才把近日发生的事择要紧的告诉了易夫人。
“多亏还有惠嫔及时提醒你,要为了贵妃协佐宫务一事闹去皇上跟前儿让皇上裁夺,虽没什么大祸患,但岂不更让皇上多心?娘娘而今和乔贵妃的逐力,并非看谁手里权限更大,而是看谁更能体察君心,外头那些流言蜚语,皇上必然也是有所耳闻,可这正合皇上的心意,因为皇上打算的是提警后族,限制太师府的相臣之权!”
“可皇上怎能如此,岂非是近小人而远贤良?”
“后宫莫问朝堂政事。”易夫人叹息一声:“娘娘要沉得住气,时时刻刻都莫忘了娘娘不再是董门的女儿,而已然母仪天下,是天子发妻,虑事当以皇上为重,否则只计较一姓一族的荣华,一味的争权夺利和过去的高氏、江氏又有什么区别?大皇子是嫡长子,只要娘娘不与皇上离心,殿下自己无犯过错,皇上便不会轻易选择立庶幼为储,此时不争,便占上风,相信皇上虽用权衡掣肘之术,但也必不容乔、唐一派贪欲过度。”
只易夫人这回入宫,刚刚才过两日而已,竟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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