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皇上出此题目的真正意义何在?”

瞿正博想了好长时间,眼看过去了半个时辰,其他贡生都已经在打草稿了,而他迟迟没有动笔。

想不通皇上是何意,瞿正博索性就不想了,开始按题意指定的思路想。

题目明确提到了高祖、成祖之盛,也提到了神宗、熹宗之衰,那么高、成二祖与神、熹二宗之时,有何不同呢?

“有何不同?有何不同?”瞿正博在脑海里念了几句,忽然有所明悟:“是了,高祖、成祖时皇权极盛,而神、熹二宗之时正是皇权式微之时。由此可知,皇权盛,则无掣肘之虞,皇权弱,则内斗不穷,施政也难以善始善终。正如当今,所有军国大事皆乾纲独断,臣下只有参谋之权,无有决断之权。为此,还废了给事中这种以小制大的弊政,还立下后宫嫔妃与太监不得干政的规矩,彻底将司礼监废除,所有这些都是加强皇权。”

“父亲曾经言道:皇上乃千古一帝,识见冠绝古今,大明中兴之望全赖皇上一身。对皇上敬佩之情溢于言表。而如今,皇上因推新政缺乏人材之故,暂缓对江北用兵,足见其对同心同德之人材之渴盼。”

“如此,这道策问最终目的,是要固皇权,看看我们这些贡生能否为新政助力。谁要是说出垂拱而治的论调,怕是立即会被皇上冷落,黜落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里,瞿正博感觉茅塞顿开。

他曾经在大明周报当过记者,不同于只会寻章摘句的书生,没少见到百姓对新政的拥护、对皇上的由衷爱戴,对新政的理解更有心得,所以对皇上早就心服口服。

所以,一旦理清思路,瞿正博下笔极快,不到一个时辰,洋洋洒洒千余言,写下了一篇强国论,其主要观点即从高、成二祖之盛与神、熹二宗之衰的对比中,提炼出“强国必强皇权”的论调。

瞿正博聪明,别人也不尽是傻子。

会试第二名张永祺也想到了朱由榔的用意,只不过,他想得更深了些:“若皇权太过强盛,君明自是无事,若君昏必然误国。”

言语之中暗指神、熹二宗失德。

他的观点是:强化皇权并非天下强盛根本之道,根本之道在于天子当加强自身修行,行德政,亲贤士,远小人,则“文武争驰,君臣无事,可以尽豫游之乐,可以养松乔之寿,鸣琴垂拱,不言而化。何必劳神苦思,代下司职,役聪明之耳目,亏无为之大道哉!”

意思是,只要皇上放权于贤臣,你尽可以尽情游玩,健健身,奏奏琴,听听音乐,何必劳神苦思,做本当手下人做的事?

瞿正博与张永祺的区别之处就在于,瞿正博只是阐述在当今皇上在位这个前提条件之下,强化皇权的益处,而张永祺则将皇权宽泛化,并毫不忌讳地将君主分为君明君昏两种情形。

要说起来,还是瞿正博聪明。

他明白,皇上并不愿意听你讲什么亲贤臣远小人的道理,他什么道理不懂?关键的,他是想看看这些人是否跟他同心同德。

张永祺就比较憨直了,给皇帝讲开了道理。

结果,九位读卷大臣,瞿正博的文章得了九个圈,而张永祺的文章却是一个圈也没得。

一个满分,一个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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