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言商,逐利是商人最本质的特征。

唐省申自不例外。

在他看来,无论谁当皇帝,反正大家都会穿衣。清人也不是穿野树皮御寒的,就算是他们的皇帝,也要穿龙袍。

只要有人穿衣,就离不了纺织,商人就有利可图。

所以,清兵打下南京之后,唐省申并不是十分害怕,最多损失些钱财罢了,只要不让他破产,织机一响,黄金万两,再度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并不难。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多铎打下南京城,开始疯狂烧杀淫夺。

唐省申以为花钱可以买命,主动给打上门的带队军官献上万两白银。

却不想此举犹如把一块肉投入了狼群,嗅到肉味的狼群吃下那块肉,再次一涌而上,开始疯狂撕咬投肉之人。

一波清兵走了,另一波清兵又来,张口就要不低于一万的银两,不给就把大刀片子一摆,唐省申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拿出银子以满足这些恶狼。

不到三天时间,他家就来过十几波清兵,把他家的存银全部搜刮光了。

唐省申以来,自己没有银子了,总不会再有事了吧?可没想到,最后来的一波清兵,没有弄到银子,竟一涌而上,进到他家里,将他家的财物洗劫一空。

不仅如此,他的妻女、儿媳、十八房小妾,包括丫环、仆妇,家里的女人全被凌辱,而且还当着他的面。

目睹这天大的污辱,唐省申彻底愤怒了,然而,明晃晃的大刀片子压在脖子上,他却不敢反抗,任由自已的亲人在清兵的淫威下痛苦呼号而不敢发出一声怒骂。

清兵走了,留给他的是一座空荡荡的府邸和满腔仇怨。

把十八房小妾、丫环、仆妇这些再不干净的人全部卖掉,换了少许银两,唐省申带着全家逃回了老家。

然而老家也不是一方净土,一个村子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只留下一台台冰冷的织机。

过了一阵子,清朝的统治者也许是认识到了人心的重要性,也许是觉得对江南汉人的抵抗心理已经做到了极大的摧毁,他们再生不出反抗之心,所以开始逐渐收买人心,恢复生产。

官府有人就找上了唐省申,希望他能带头把吴县的纺织业搞起来。

然而,经过大难的唐省申再也提不起赚钱的兴趣了,他痛定思痛,终于明白了三个道理。一是改朝换代并不是跟他们商人无关二是巨额钱财也并不能把什么都能买来,“有钱难使鬼推磨”的说法是骗人的三是那个他曾经痛恨的大明朝是多么让人怀念,虽然它有那么多毛病,但它是汉人政权啊,是给汉人撑腰的啊。只有汉人掌权,他们才能安心地做生意,安心地赚钱。而残暴的大清,是不会给汉人出路的,若他再次发达起来,他的钱财也一定会成为他的原罪,一旦间不但钱财尽失,大祸降临也不是不可能。

明白了这些道理,唐省申已经心灰意冷,是坚决不肯复出。

当然,他可不敢有丝毫怨言,只好推说自己有病在身,再次出山是有心无力。

官府知道他的惨遇,见他兴趣缺缺,也就不再逼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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