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不明白,好好一个男子汉,竟然拘泥于儿女情长,结果落到这般地步,真是可悲。”
乔镇远惋惜地望向周瑾的尸体,倒没有再轻视他,只是边说边摇头道,只激得陵千山握剑的手青筋崩起,剑锋颤抖不已。
两世为少年,陵千山当然心知肚明,这世界远比想象中黑暗,但希望之所以诞生,就是因为还有那么些人,幻光明的存在。
是这些人才让世界变得可爱许多。
陵千山与周瑾相交不过几个时辰,却颇有些意气相投的味道。少年知道周瑾早已沦为复仇之鬼,但他落入鬼道的契机,何尝不是内心深藏的善良所致?
直至周瑾气绝身亡,那份善良也没有消失。
“我听过一句话,说如果天空总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那就蜷伏于墙角……”陵千山长呼一口气,他缓缓地、凝重地说:“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也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的人们。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陵千山断言道:“你自以为是霸道,但实则,你不过是个卑鄙的小人罢了,用强壮的身躯和残忍的暴力掩饰自己的恐惧和无能。”
“哼,真是可悲。”乔镇远没理会眼前少年的胡言乱语,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好似大人在看待孩子信以为真的童话故事,坦然得没有丝毫恶意,“好了,现在不是你感慨的时候,赶快走开。我要和侄女好好聊聊呢。”
“我拒绝!”
陵千山竖起长剑,万法无有的奥义在剑锋上流淌。心底越是愤怒,少年的血越冷,比千年古冰还要冷上三分,这份冷静让陵家剑绽放出无比锐利的风貌。他朗声说道:
“可悲的人是你还有你们。我不会把司南交给你们的!”
“咳咳,看来你下定决心要保护那位小娘子了?”
“路遇不平,自当拔刀相助!”陵千山下意识答道,但他蓦地反应过来,刚才问话的声音来自后方。他惊愕地回过头,看向满脸笑眯眯的司南,还有一身白的病书生。
那书生着实虚弱,脸色苍白中带有一丝血色红晕,身体稍稍佝偻着,搭配一身白袍,不是鬼魂胜似鬼魂。他对陵千山咧了咧嘴,刚要说些什么,便剧烈地咳嗽起来。陵千山看得清楚,书生从袍子里取出手绢,擦拭嘴巴的时候,绢面上明显透着猩红。
就是这样的病书生,在场那么多双眼睛,居然没有一双见到他到底怎么出现在司南身旁的。
“你终于来了。”司南笑着对病书生说道。
“其实我本来不想来的,少年郎做得很不错……咳咳!”病书生又一阵咳嗽,他艰难地对她、对陵千山、对在场的所有人解释道:“但再怎么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场了,所以我必须露面。”
“你算什么东西!”一名急脾气的镖师舞动流星锤,挟着无可匹敌的先天元气,流星般地丢向了病书生。
病书生徐徐迎着流星锤伸出手,他的动作异常地慢,慢到大家能看到他是如何展开五指。偏偏这么迟缓的动作,却后发先至赶在流星锤砸在他身上的前一秒,将锤头中半空中“摘”了下来,好似摘花一般轻松惬意,他啪地丢掉流星锤,然后认真地回答了镖师的话:“我是人,当然不会是东西。”
听到病书生自承不是东西,在场的人却都没有笑。这里没有不学无术之人,但凡能在这里立足的,都有自己的长处,平日里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高手,就算洪龙会的秋分坛主,最多也不过让他们些许动摇,大不了以命相搏,江湖厮混刀口舔血,技不如人一死了之完事。
但这样的他们,却露出异常凝重的表情,其中乔镇远尤甚。
这并非是暴力所致,而是境界差异过大所带来的压迫超过了他们的心理预期。
乔镇远脸色奇差无比,就算是最佳状态下,自己也没有几分把握能这位书生与之交战,而现在,他已然用力过度,无力动武。即便如此,野心支撑着他没有退怯,乔镇远绝望地问道: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镇江南!”
河北残虹断剑、东海阎王刀、青塘温侯戟、圣上霸王枪、还有……
五绝之一的判官笔镇江南!
“我在坐马车的时候听说过你。”陵千山的神情同样有异,也许是离得近的缘故,他几乎能感受到刚才扑面而来气势凶猛的流星锤,在病书生身前突兀戛然而止,这几乎完全违背了他所知晓的常识。而且,一快一慢所带来的视觉效果,让他的胸口烦闷至极,几欲呕吐。为了摆脱这份不适感,陵千山故意问道:
“你的笔呢?”
“因为来得比较急,所以没带来。”病书生轻咳着说道。
“回答我的问题!你与柴家有过约定,一步不出江南城……”
“我确实没出。”病书生微微一笑,他更正了乔镇远的说法,“不是江南城,是江南,这里也算是江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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