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倏然射出。

刹那间,空气被箭簇搅碎,林中竟然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箭道。

一头恰巧路过的梅花鹿,被这股力量瞬间掀飞。

陵千山和小白一人一狼僵硬当场,愣愣地望向还在地上抽搐的梅花鹿。它的身躯凭空多出个血肉模糊的大洞,碎肉溅落了一地。

血沫渐渐涌了出来。

在陵千山的脸颊上,突兀出现了一道伤口。

那根弩箭,与陵千山间隔着大概两指的距离。

单单只是箭风,便割伤了他的脸。

当它掠过时,陵千山甚至没能有所反应。

而射出最后一根弩箭的刺客,他的脑后被弩箭完全刺入。刺客重重地倒在地上,箭头从眼睛中凸出,上面还依稀带有白色汁液。

司南正满脸嫌弃地甩着手上的血迹。

“陵少爷,给你一个忠告。”

她淡淡地说:

“杀人前,麻烦一定要少说话。可以的话,最好学学你的宠物。”

若不是司南及时杀死了刺客,干扰了弩箭的瞄准。那该死的人,本应是陵千山才是。虽然不想承认,但应该出剑的瞬间,陵千山还是迟疑了少许。

这个少许,便成为了致命的破绽。

“我知道了。”陵千山轻呼一口气,跌坐在地。

他从怀里拿出丹药服下,止住由于消耗过度而不住颤抖的身体。刚想问兰陵欢呢,却见到兰陵欢强行拽着一名侏儒从林中走了出来。

侏儒看到刺客死相凄惨的尸首后,不禁发出尖叫。

“果然,虽然这家伙能够一个人射出这么多箭,但肯定需要有人帮忙驾车搬运它们。而且按照刺客的秉性,这个人应该至少弱到不会危及到刺客。真是好懂的个性。”

司南故意将手上的血迹擦拭在侏儒脸上,把对方吓得不行。

“接下来,把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跟我说说吧。”

……

回到旅店内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

由于与刺客战斗的缘故,旅店里的人都被吵醒,他们惶恐不安着,生怕做了被殃及的池鱼。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陵千山和兰陵欢吃力地抬着棺材进来时。

那对父子,直接从后门溜走了。

“我说各位大侠,这只是小店,经不得什么风雨,就别难为我们了。要不,老叟带着大家换一家住?”拉马的马夫愁眉苦脸地对陵千山和兰陵欢说道。

“的确,接下来很容易连累你们。”司南倚靠在门扉处,她悠悠地说道,“这里留不得,很快就有大批追兵追来。不想死的话,你们最好也赶紧逃。我想那些追兵,可不介意手底下多添几条冤魂。”

听闻这件事后,马夫脸色大变,他几乎强行逼着年轻夫妇准备行程,大件行李一个都不带,也不敢对司南多说什么。反倒是司南,轻声安慰马夫:

“没关系的。你们这家店,还有你们的马车,我都买下了。”

老马夫打量了一下司南,他是实在看不出司南全身上下哪里还能放得下银锭铜钱。他稍稍低下头,掩饰眼底的愤怒。

“那就多谢您了。”

“看来您不相信我呢。”

司南打了一个响指。

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兰陵欢和陵千山根本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唉,还真是木讷啊。”司南摇摇头,指着棺材对陵千山说道,“陵少爷,麻烦您帮我把棺材劈开。”

“知道了。”陵千山似乎意会到了什么,他擎起长剑,然后奋力劈下。

剑锋虽利,却没能劈断棺材。

但这就足够了。

在棺材的断口处,闪烁着金灿灿的辉光。

“金、金子?!”开店的年轻男子低声惊呼。

“虽然整个棺材只在夹层里裹有金子,但加在一起,应该抵得上你们的店和马车了。”

“抵得上,抵得上!”男子扑到金棺材上,他扭头失态地对女子喊道,“娘子,这下我们可以去城里了!”

女虽然没应话,却也激动得满脸通红。

然而,马夫的表情却异常凝重。他指使小两口把棺材和行李放在一起,然后从屋里取出一对钢鞭。待马夫将钢鞭插在腰带上后,有着苍苍白发的他,居然向陵千山跪了下来。

在兰陵欢和司南惊诧的目光中。

他单膝跪地,俯首。

“淮南双鞭梁某,拜见陵家家主。”

陵千山先是一愣,而后恍惚。他这才知道,这位自称梁某的马夫没有吹牛,确实有着浪迹江湖的往事,并且归属于在陵家的大旗下。

对方跪得不是陵千山,而是陵千山手中的陵家剑。

所以,陵千山也只能横起宝剑,接受双鞭梁某的敬意。

之后旅店一家把行李打点完,带足了食,棺材被捆在马上,夫妻俩牵着马,似乎还沉溺在天降横财的喜悦上。

此时,马夫走上前,郑重地对陵千山说:

“请少爷一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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