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杜妮娅在熟人那得知金灿阳患癌已经过世的消息。
这事说起来有点瘆人,杜妮娅素来胆小,但想起这事却没有一点点害怕。
和侯爱泽时间处长了,什么话都不在乎了,这事是杜妮娅一辈子最大的迷,把这事跟他讲了。
……
杜妮娅嫌弃侯爱泽走路外八字,像卓别林个子高走路爱驼背,好像担心挺直腰杆抬着头脑袋要碰天双手爱插在裤兜里把臀部绷得宽大,本来就没风度气质,这样更显老土。就缺天冷时,两手插到袖筒子里,蹲墙下晒太阳那一副东北老农民的标准做派了。
杜妮娅作这些评价的时候就像自己是完满无缺的仙女。
侯爱泽心想,其实她自己也老得快起尿碱了,还装什么美丽清纯,耍那么多矫情。
杜妮娅以前脸蛋很美,如今老得惨不忍睹。
侯爱泽估计杜妮娅中年或将要到老年的那段时间,那皮肤往年轻里使劲折腾了一段时间。
侯爱泽知道以前有一种面部美容的方法有点搞笑,面部皮肤居然像铁件表面除锈一样,拿砂轮打磨抛光,企图使老皮肤焕然一新。但好像适得其反,反而是皮肤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后来这“工艺”不知道失传了还是叫停了。
现在没听说这方法了,有钱人不用这种“原始野蛮”的美容方法了。
侯爱泽怀疑杜妮娅的面部皮肤可能就经过这样的折腾,落下了“后遗症”,显得不自然,这样没年轻,那脸反倒比那些没折腾面部皮肤的老年女人更糟糕。
有钱就不一样,侯爱泽知道他妹侯爱青就定期前往韩国打玻尿酸,还是洋人的东西来得实在,立竿见影,且有目共睹,效果一目了然。
侯爱青看着就比同龄妇女年轻得多。
侯爱泽怎么也看不到杜妮娅当年的风采了,尽量不看他的脸,看她的背面还没太走形的身材,这是她唯一留到现实里还没彻底消失的与记忆吻合的那一点点跨越时空的美好。
忘掉现在,把记忆里那动人的脸蛋用想象力安在现在的脸上。
面包会有的,唉,只有努力,房子会有的,钱用了,是以挣回来的。
可无论如何,你随便怎么努力,青春却不会再有了。除非“回炉”死了重新轮回?
有些事说来奇怪,再漂亮的人看时间长了也不觉得漂亮了相貌丑陋的人,看习惯了,也不那么膈应了。
人的想象力是强大的,可以把老太婆想象年轻美少女,这样经济实惠,又不触犯法律。
侯爱泽后悔当年调皮混日子了,没有在女同学身上下一点功夫,到如今对他要不是没啥印象,要不就是讨厌他。
这落单的女同学也没有中意的,中意的老伴都健在。再说如今荷尔蒙都打瞌睡了,没那个精神头当第三者了。这样想着,侯爱泽就释然了。
杜妮娅讲,那时观念不同,认为长得像高大驴没什么用,多占空间不说,吃要多费饲料,不,食料喝要多费饮料穿要多费布料乘车,开车要多费油料干啥事还说不定是个废料!哈哈。
现在高个子吃香了,女孩子都喜欢高个子。那时给侯爱泽取的外号叫高肠子,杜妮娅问侯爱泽知道不。
这个侯爱泽知道,那时候叫他高肠子,他一点都不反感。他就希望长得越高越好,伸手就能把篮圈给捂住最好。那样肯定要把他选到国家篮球队去不可捂住对方的篮圈,一个球都不要对方投进去,拿世界冠军那就是轻松随便的事了。
这样为国争光,要啥待遇有啥待遇,坐飞机,也像熊司令一样,小车接来送回,全厂,不全国,全世界,未婚漂亮女孩子排着队来要和他处对象。他谁都不理,就找邱红。
这些都是他意出来的美好妄想,他把这些想法当成自娱自乐的思想实验。但现实是残酷的,长到一米八几,就再也不长个子了,什么方法都想到了,吃骨头汤,双腿绑在门框上倒挂金钩,每天做引体向上,叫他的两个兄弟一人拉手,一人拉脚,往长里拽,到头来都徒然,一公分都没长。
倒是这几年量身高,发现自己矮了两公分。不得不服呀自然规律,谁也对抗不了,这是衰老的表现,人长缩了!
侯爱泽还记得,小时候,省体工来厂里表演赛,篮球队有个叫石挪威的中锋,两米几的个头,在球场上像个巨人,所向披靡,当时简直佩服得不得了,就像真实所见的英雄一样。
从那以后就想长成他那样的个子,这辈子就打篮球,吃篮球饭。
给杜妮娅讲这些,侯爱泽叹口气,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沉默了一会说:“那时侯爱把高个子叫高肠子,是那些矮大锤嫉妒而已。”
尼娅说:“嫉妒就嫉妒唄,还而已?”
杜妮娅一脚给侯爱泽踹腰上:“那些男人?我有几个男人?你嘴别臭!”
“哦,对不起,说慌了。没几个。”
侯爱泽叫道:“腰给我踢痛了。小时候我们一说腰痛,我姥姥就说我们是小孩子,还没有长腰杆。下乡后,那些农民也这样开玩笑说我们,可转过背又老侯、老侯地叫我们。”
侯爱泽腰部原来年轻的时候打篮球留下过老伤,经常隐隐作痛,这事跟杜妮娅说过。
杜妮娅并没生大气:“你的名字也够腻歪了。后来我们三机厂和二机厂的同学,知道你家几兄弟起的名字连起来那么搞笑。当时你父母这么想的?”
“这些都是历史的烙印,历史遗留问题。”说完侯爱泽唱道: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地杜妮娅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塞地杜妮娅
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
正当你在山下歌唱婉转入云霄
你的歌声迷了我,我从山坡滚下
哎呀呀,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霄……
这个杜妮娅爱听:“唉,别说,你的美声唱法还可以,有点像模像样,明天我们去唱歌,我这还有歌城的优惠票。”
听到夸奖侯爱泽也高兴了:“不能说有点,而是很有点!这首歌我下了好多年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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