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军议,除了要讨论闯军的军制规划、改革以外,更重要的目的,还是在于讨论闯营战略的下一步方向如何。
田见秀将军制改革的事情说完以后,李自成就站起身来,他的羊皮袄子半搭在肩膀上,整个人气度显得十分随意,示意大家踊跃发言、各抒己见。
宋献策似乎与牛金星打过腹稿了,他第一个站起,说出了自己对闯营下一步战略方向的规划:“元帅,洛阳的四面都是要津之地。北面的孟津,是洛阳的重要门户西面的渑池和陕州,则控制着崤山的险要地利东面的虎牢关,更加是天下闻名的要镇。”
“这些地方,自古以来都是军事上必争之地。南面的南阳,则古来有帝乡之名,如今又是河南府中很少有的一片未受大灾之地,粮食较多,可取之为后援。”
“若我军据守宛、洛,以一支兵马配合曹、献,往来驰骋秦、楚、豫与江北各地,随时回戈中原,再以主力在宛、洛和中原与敌周旋,有事则战,无事则耕种训练。或趋其所不意,或攻其所必救,或以逸待劳,迎而击之,或以多御寡,围而歼之,足可以巩固宛、洛,扫荡中原。如此则官军无机深入,不敢深入,亦无力深入。”
“只要两三年内宛、洛稍得安定,人民来归,草莱渐开,人怀保家之心,士无饥馁之忧,则中原大局可定,宛、洛一带也就固若金汤了。要知朝廷今日已处于衰亡之运,官军势同于强弩之末,据宛、洛以控中原,此正其时。”
宋献策的这套方略,同历史上闯军舍洛阳而全师奇袭开封的策略,差异极大,使得李来亨大吃一惊。但李来亨还没说什么话,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乃至于李过等人便都纷纷出言反对。
田见秀认为宛、洛农村残破特甚,百姓死亡流离,十室九空,许多县人烟稀少,倘若据守此地,在两三年内不惟大军粮秣无法供应,而且救荒救死不暇,也没有余力去安辑流亡,恢复农桑。固然南阳情况较好,但南阳地小,难以维持一支大军,无大军则不能抗衡官军,不能抗衡官军,深根固本就完全不可能了。
刘芳亮则认为,闯营攻占洛阳,存在一定奇袭的因素。概因河南是天下腹地,官军兵力空虚,一待朝廷反应过来,必然以重兵扑来与我争衡。到时候战事频繁,敌争我夺,屡进屡退,百姓不得安居,宛洛也就无法长居。
袁宗第的出发角度则又有不同,他是认为河南全局糜烂、天灾不断,虽然可以为闯营提供大量兵员,但粮食方面将来一定会越发困难。与其经营宛、洛,深根固本,不若尽快攻往湖广一带就食这个观点倒和此前方以仁所说的据三楚之策有共同点,使得李来亨对袁宗第高看一眼。
李过则最后说道:“与其现在经营宛、洛,同官军在洛阳死拼硬耗。不如东出豫东、豫中,准备打几次大战,早定中原大局。等有了一个稍稍安定的局面,然后着手重整地方,设官理民,奖励垦种,恢复农桑。”
这么多人出言反对宋献策的意见,李来亨本觉得依照宋献策表现出来的那种偏激性格,应该会有些气愤。却没想到宋献策只是笑笑不说话,便坐了下来,牛金星随即站起,献出另一套策略。
看来这二位军师谋士,私交很深,一唱一和,是早有计划啊……
牛金星说道:“我虽然算是半个洛阳人,但同样觉得据守宛洛之策,不合于时宜。我早年因求学、科考的关系,在洛阳、开封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就我的比较来看,开封为中州首府,不惟城高沟深,而且人口、财富皆远在洛阳之上。”
“洛阳之富,不过富于福王一人身上。为了富一个福王,洛阳本地民力早已耗竭,远远不能同河南省的首府开封相比。依我的意思,即便我们要寻一处地盘设官理民、深根固本,也应以开封为第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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