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姜奉德紧前一步,扶着程老夫人,两人在最前,往外走出去。

两人后面,跟着二老爷姜奉义及二爷姜彦书等人。

再后面,大太太梁氏抱着一岁多的孙女蕊姐儿,脚步有些踉跄,吴三奶奶浑身僵硬的紧跟其后,手里死死揪着五岁的儿子贤哥儿的手,贤哥儿浑身惊恐,紧贴着母亲,时不时踩在母亲脚上。

再往后,是二太太周氏,身子半歪在女儿姜艳莹身上,姜艳纷虚扶着周氏另一边,惊恐的四下张望不停,二奶奶苏氏紧紧抱着两岁的儿子,一张脸白的没有人色。再后面,大奶奶唐氏面容沉静,半扶半拖着廖氏,赵氏抱着两个多月的儿子跟在后面,不时后头看一眼被姜艳夏抱在怀里的唐氏的女儿、三岁的枝姐儿,以及被姜艳秋、姜艳冬牵着的五岁的叶姐儿。

一大家子凄凄惶惶的出了府门,被军卒四周围押着,一路徒步走向刑部大牢。

这一趟抄检极其顺当,仆从们要么走了,要么早已经聚在一起等待抄没。

库房里的东西和帐本放的整整齐齐,各房各屋已经清理整理好了,整个姜府,没有人哭喊乱叫,财物帐本整齐条理,刑部小吏只需要清点造册,再顺手装点东西。

李丹若紧裹着细麻布斗篷,站在廊下,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身旁,脂红和羽妆看起来镇静,手里却不停的绞着帕子,把帕子绞得东拧西歪,全无形状。

外面脚步声急促错杂,却没有人往她们这个院子过来。

李丹若静静站着听了小半个时辰,暗暗舒了口气,看来,姜彦明的过继,过继好了,抄检的人,也认可了。

李丹若再听了片刻,看向脂红,低低吩咐道:“你去院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看,看看咱们这院子是不是被隔起来了。”

脂红听完就跑,却一脚踩在裙子上,往前跌冲,羽妆急忙一把抓住她,脂红咧嘴想笑,笑出来却像是哭,羽妆推了她一把,脂红提起裙子,赶紧往外跑。

片刻功夫,脂红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跑得太急,气喘的说不出来,只冲李丹若不停的点着头。

李丹若长长松了口气,闭上眼睛,双手合什,暗暗念了句佛。

程老夫人说得对,威远侯果然不会坐视不救。

李丹若再松了口气,转身往屋里进去,“咱们进去吧,外头冷。羽妆去烧水沏壶茶,脂红去看看,还有什么点心没有,咱们得吃点东西,得有力气。”

两人答应一声,不大会儿,取了点心、沏了热茶过来,李丹若吩咐两人坐下,一起吃些点心垫垫。

脂红侧身坐在炕沿上,咬了口点心,看着李丹若,低声道:“老夫人她们,这会儿怎么样了?”

李丹若垂着眼帘,慢慢喝着茶,半晌才低低道:“家抄了,人,自然要收监,就是不知道三老爷是什么罪名。”

“要不,我出去打听打听?”脂红忙建议道。

李丹若苦笑道:“你这是不知道什么叫抄家,这抄家,凶神恶煞,安生坐着吧,这会儿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

脂红嗯了一声,低头吃点心。

李丹若吃了一块点心,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了,喝了杯茶,吩咐羽妆取了本书来,裹着斗篷,端坐在南窗下已经冰冷的炕上,透过半开的窗户,呆呆看着窗户萧索的冬意,心里倒没有太多的惊恐和不安。

母亲不知道得了信儿没有,她让人带信给沈嬷嬷,让魏紫过去递个信,就说自己没事,让母亲放心……

唉,李丹若脸上露出丝苦笑,姜家被抄检,自己怎么可能没事儿呢,母亲怎么能放心呢,唉。

李丹若仰起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从前那一回,她是何等暴烈,一把火,连他,带自己,和所有他和她的东西,烧了个干干净净,她飘在半空,看着烈焰中燃烧的自己躯体,还有雄雄大火外,悲痛欲绝的母亲,她很后悔。

她飘荡了很多年,飘荡在母亲周围,看着母亲就那么一直悲伤着,一直悲伤着……

李丹若机灵灵打了个寒噤。

那时候,多少人劝过她?放开手放开他放过自己,他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她还有母亲、还有朋友、还有亲人,她统统听不进去,直到她飘落在空中,看着悲伤的母亲,她才明白过来。

李丹若低下头,脖子发酸,眼底酸涩难忍。

不能想这个了,这桩祸事,前些天那流言,是谁传出来的?象是专程要脱五郎和她出来一般。

谁在帮他?姚家?不可能,那还有谁呢?

这是个早就知道这件大祸事的人,这样的机密大事,能是谁呢?

夜里,军士说,是在抓捕谋逆之人!

李丹若机灵灵打了个寒噤。

谋逆!

先拿的姜家三老爷、大爷他们,那谋逆的,只能是敬亲王了。

大爷这个敬亲王府长史,从皇上即位那天起,就告病不去,一心想着另谋差遣,他怎么可能跟着敬亲王谋逆?

这绝不可能。这中间必有原因,是什么呢?

那些传言,是谁散布的?

他知道这谋逆的事,他也知道谋逆必定事败,他还知道姜家的大难,他连日子都算准了,他是谁?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