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红翎看也不看提着灯笼等在前面的两个婆子,挽了姜彦明的胳膊,只管往自己院子方向拖。
姜彦明忙挥手吩咐两个婆子,“你们先回去,跟奶奶说,我片刻就回,片刻就回。”说话间,已经被红翎前面拖,翠羽后面推着往西跨院过去。
两个婆子瞄着走的飞快的三人,相互看了眼,只好去禀报这事。
红翎和翠羽一路拖着姜彦明进了跨院,翠羽让过两人,赶紧栓上门,紧跟在后面进了红翎的屋子。
屋里,红翎按着姜彦明坐下,先沏了茶奉上来,和翠羽一左一右挤在姜彦明身边,从早上得了沈嬷嬷的话搬进这院子说起,一路说到俞嬷嬷刚才来传的话。
红翎委屈万分的摇着姜彦明,“……爷,您说说,好好儿的事,怎么忽哧巴拉就变成这样了?这中间必有缘故,爷您看,我和翠羽姐姐,这成什么了?”
“那俞嬷嬷没说什么缘故?”姜彦明被红翎摇的晃来晃去,苦着脸问道。
翠羽苦笑道:“俞嬷嬷不过是来传个话,她哪能知道这中间的事呢,我们也没敢多问,也不是我们该知道的。”
“这事,爷得给我们做主。这还要问什么问?爷想想,还能有什么事儿?还有谁会拦着这事?爷想想不就知道了?这才刚进门,就敢这样拿捏爷了,爷难道没看到?从前在爷院子里侍候的,如今一个能进垂花门的都没有。我和翠羽姐姐又被赶到这里拘着,这明明是要架空爷,要摆弄爷。”
“别想那么多,你们奶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说不定是下面的人没放在心上,也许还有别的缘故,回头找了机会,我问一问,找了机会就问。”姜彦明揉着眉头一脸苦相,这不是他该管的事,这个理儿他懂。
红翎不依不饶的摇着姜彦明,“我不管,爷得给我和翠羽姐姐讨个说法,不能让我和姐姐就这么被人平白欺负了。爷替我们去跟老夫人分辩分辩去,我和姐姐侍候爷这些年,哪一处让人挑出不是过?纵没有功劳,还有苦功呢。”
姜彦明被红翎摇的晃个不停,看着翠羽求援道:“翠羽,你劝劝她,唉,你先别急,这事急不得,你看看,你们奶奶才进门,这才三四天,就抬姨娘……
别急,她人还没认全呢,哪顾得上这个?她也不容易,好了好了,这事我记下了,我记在心上了,不过早晚的事,你们奶奶不是那妒嫉的人,是个好相处的,你们都别想多了,你们两个这心里先有了事儿,往后……
唉哟,好了好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别咬了,快松手。我记下了,记下了。”
姜彦明被红翎一口咬在肩膀上,唉哟叫着,伸手将她抱在怀里笑道:“好了好了,我跟你说过,委屈不了你,你也得耐耐性子,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折了你们奶奶的面子,若是那样,就是我,也护不了你,这家里还有太太、老爷,老夫人呢,行了,好了,你们早点歇着,我回去了。”
姜彦明松开红翎,翠羽紧挨着姜彦明坐着,温柔的应了一声,却一动没动,红翎伸手搂住姜彦明娇嗔道:“我不让爷走,爷今天就歇在这里,我都好些天没见着爷了。”
“今天早上不还见着?哪有好些天,回头我再来看你们,今儿不行,你们奶奶进门才三四天,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好了好了,松手,天也晚了。”
姜彦明拉开红翎的手想站起来,翠羽从后面拉着他腰间的丝绦笑道:“还早呢,爷就多坐会儿,说说话再走也不晚。”
“就是啊,爷跟奶奶真是恩爱,这才几天,就心心念念掂记上了?把我和翠羽姐姐这几年侍候的情义都扔到脚底下了?”红翎揪着姜彦明的衣领,嗔怪不停。
姜彦明又是笑又是解释,直耽误了一个多时辰,才脱身回去。
正院上房,李丹若慢慢喝着碗莲子茶,听着魏紫的禀报:“……奶奶看看,这成什么了?早上跟奶奶那样乱叫,回头又拉着爷没脸没皮的缠,奶奶看看,不得了了,一早一晚的堵人。真当咱们就是瞎眼的?还让婆子回来禀报,也太猖狂了,奶奶发个话,不能这么纵着。”
“好啦,你消消气,不是大事。”李丹若喝完莲子茶,放下碗笑道:“这事吧,谁都不怪,只怪那位爷愿意,你们这位姑爷什么都好,就是爱在花丛中风流,又自诩是那怜香惜玉的,无论如何也不愿伤了美人心,折了美人的面子,行了,随她们去,你们姑爷今晚上只怕不回来了,收拾收拾,咱们歇下吧,我还没歇过来呢。”
魏紫还是一脸的气鼓鼓,姚黄推着她笑道:“好了,奶奶说的在理,要怪也只能怪爷不争气,行了行了,咱们也不是不知道姑爷这脾气爱好,你眼睛尖,去屋里仔细看一看,别藏了蚊子、虫子什么的,我到外头看一遍,脂红去铺床。”
姚黄一边说,一边推着魏紫往屋里去。
魏紫笑道:“说是这么说,临到事上,不由人生气,咱们姑娘这样的人才品貌,他还要怎样的?”
“看看你,还没个头了,你没听奶奶说啊,咱们过咱们的小日子就是,我傍晚陪奶奶回来,离咱们院子不远有一片香月,明天咱们起个早,去摘些干净花蕊回来,用那个窨茶,香气浓郁,冬天喝最好,还有,明儿奶奶要请九娘子过来看窨茶,要备的点心还没定下来呢,多少事呢,赶紧去忙。”
姚黄推着魏紫,魏紫笑道:“倒也是,多少正事还忙不过来呢,谁有功夫管这些个烂人烂事。”
李丹若闲闲的靠在靠枕上,看着说笑不停的几个丫寰,心里流过丝丝暖意,她们陪了她七八年了,以后还会陪下去,一直到她老,她们老,再到死,她也不是那么孤单的。
李丹若出神的看着窗外摇动的大红灯笼,她不是不想求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这满京城的名门大族之家,她看了十几年,何曾看到一个过?至好的,也不过不纳妾,可那通房,外面的行首红倌,又有什么分别?
太婆说的是,女人不比男人,每个月都有不方便的时候,还要怀孕生孩子,这大族名门之家的男人,比女人还娇生惯养,哪个肯拘着自己一年半载的禁欲清修?
就是市井之家,赶到这个时候,只要有钱,不也一样勾栏伎馆里跑……
唉。
李丹若悠悠叹了口气,若再有来世,她一定求着菩萨做个男人,不管娶谁,都要全心全意守着她,不伤她分毫。
姜彦明回到正院,李丹若已经熄灯歇下,姜彦明站在外间呆怔了好半晌,才跟着当值的魏紫和豆绿进净房沐浴洗漱,回来睡下。
第二天早上,李丹若神情如常,半句没提姜彦明晚回的事,姜彦明满腔心思里渗着丝丝不安,思来想去,到底什么话也没敢问,吃了饭照常往前院书房念书会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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