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子昭又撇了撇嘴,终是言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好去看她了不过,韦姨娘,我还有一事想问。”

“你问吧,”韦氏嘴角向上,眼角微眯,所以永远都是一脸和善,庾子昭问:“启微妹妹和西昌县侯的婚事定在何时了?”

“八月十三。”

“八月十三?”庾子昭一脸诧异,又问:“为何要那么久,这门亲不是不是上个月中旬就定下了么?”

韦氏一听庾子昭这么问,心中顿生不满,她早就听启微说这门亲事原本定的是庾子昭,而之后会变成她,亦是庾子昭一手促成,如今庾子昭又这么问,看来是很着急想让启微嫁出去啊!

她笑笑,只说:“六月份赶不及,七月份又不吉利,所以就定在八月了,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说完之后,也不等庾子昭接话,韦氏紧接着又说:“子昭啊,我这边还忙着去照顾启微,怕是没时间招待你了。”

庾子昭会意,随即告辞,同丫鬟长汀两个人,原本在陆家的时候,还是一脸愁容,没成想这四只脚刚一踏出陆家大门前的牌坊,二人顿时就变了脸色,庾子昭怨憎道:“居然病了,真是晦气,我本还想约她明天去穿针楼,这下看来,只能叫刘惠瑞陪我去了。”

长汀跟在她身后,嘀嘀咕咕的说:“刘娘子为人小家子气,又不爱说话,天天缩在她堂姐武陵王妃身后,同她出去玩,恐怕没意思。”

“怕什么,明日乞巧节,你还怕没人去看赛巧?我叫她与我一同去,等到了那儿,碰到熟人了,自然就不需要她了,到时候,我还不把她甩了?”

话音落下,主仆两个相视一笑,就往回太傅府的方向走去。

傍晚时分,玉枝两手端着搁置药膳的托盘走进雅竹苑,到了谢徵房中,彼时谢徵正坐在床榻上,两手捧着书,看得是聚精会神,目不转睛,虽听到玉枝走进房中的脚步声,可也是眼都不抬。

玉枝走到床边,一手托着托盘的底,一手将床头案几上放着的搜神记拿起来,放在谢徵枕边,继而将托盘放上案几,随后就唤道:“娘子,喝药膳了。”

谢徵手里捧着山海经,只侧目看了一眼那药膳,眼底有些厌恶,玉枝知她不喜,笑道:“今日这是乌鸡人参红枣汤,可是换了口味的。”

“都是药膳,换再多料都是一个味道,”谢徵仍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至于那药膳,她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话音落下,未多时,忽有一只大手伸过来将书收走,桓陵站在床边,看了看书册,言道:“山海经?又是山海经。”

桓陵将书丢在谢徵枕边,言道:“这书,德音你看了恐怕不下于五遍了,怎么如今还在看。”

“终日卧床,甚是乏味,唯有看书打发无趣,”谢徵又将书拿起来,找到适才看到的那一张,看了看愈发觉得有意思,读道:“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于九山。相柳之所抵,厥为泽溪。禹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树五谷种。禹厥之,三仞三沮,乃以为众帝之台。在昆仑之北,柔利之东。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面青。不敢北射,畏共工之台。台在其东。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冲南方。”

她读罢,细细品味了一番,继而说道:“天下九州,异兽无数,今已无迹可寻,只好在书中遐想。”

她说完,就将张角叠起来,这才又合起来放过去。

桓陵坐在床边,朝床头案几伸出手,玉枝会意,当即将药膳端给他,他端过药膳,于是拿调羹舀起一勺来吹了吹,就送到谢徵嘴边去,谢徵却是不愿喝的,只说道:“这药膳我喝得倒胃,再喝怕是要吐了。”

“这里头可是上好的人参,喝下去益气养元,可是为你好的,喝下去才能养好身子啊,”桓陵将调羹杵在谢徵嘴边,谢徵别过脸去,却说:“既是益气养元,那就送给县侯来喝吧。”

“特地吩咐厨房给你炖的,叫我喝作甚,”桓陵说至此,忽又稍微压低了声音,接着又说:“明日七夕,我还想约你去观星呢。”

“观星?”谢徵转了转眼珠子,灵机一动,言道:“好啊,那你把这药膳喝了。”

桓陵愣了一下,“我?”

“快点快点,”谢徵不耐烦的催促,索性又上手去强灌桓陵将药膳喝下,叫桓陵猝不及防的喝呛住了,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谢徵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桓陵咂咂嘴,颔首道:“味道甚是鲜美。”

“县侯若是天天都喝这些,定不会说味道鲜美了,”谢徵白了他一眼,他回味过后,就同谢徵撒起娇来,说道:“我如今依你所言,已将药膳喝了,明日邀你观星,你可是答应了?”

谢徵自是答应的,偏又故意使坏刁难他,于是想了千奇百怪的法子,说道:“我想吃莲子。”

“莲子?”桓陵一听,当即吩咐:“玉枝,叫人去买。”

“诶,”谢徵拉住桓陵的手,说道:“我要吃现剥的,晚上的不新鲜。”

桓陵闻言,又同玉枝说道:“那就吩咐他们明天一早去买,买最新鲜的,最好上面还要有露水。”

谢徵几经暗示,桓陵竟是丝毫没听懂她的意思,她心下一恼,索性捧起桓陵的脸,捏着他的脸颊,说道:“我是要你去亲自去采啊!”

桓陵思忖了一番,随后就将她的手抓着放下去,笑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考验我。”

谢徵笑而不语,桓陵随即说道:“好,那我就明日一早,亲自去玄武湖为你采莲子。”

听到这时,谢徵方才露出满意一笑,桓陵随即也捧住她的脸,身子微微倾了过去,二人额头相触,桓陵轻声问:“我若将莲子采回来,明日观星,你可愿赴约?”

谢徵莞尔,虽没有答他的话,可一切尽在不言中。

玉枝见二人耳鬓厮磨,亲昵非常,看得一脸“慈笑”,转身默默走了出去,正朝院子外走,余光瞥向右侧,尤检正从西跨院走出来,远远的喊了一声:“玉枝姐姐!”

这一声喊得,凭尤检这厮的嗓门,恐怕听到的不止玉枝,屋子里那两位必然也听到了,玉枝倍感无奈,当即朝他走去,伸手指了指谢徵屋子的方向,而后压低声同他说道:“娘子在歇息呢!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个臭毛病。”

尤检顿了顿,就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学着玉枝那般,将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方才我哥哥来信,说他明天就能赶回来了。”

玉枝接过信,打开看了看,欣慰笑道:“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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