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陵放下手来,再次转身背朝着李叡,对于这个表妹,他如今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李叡却走到他跟前来,说道:“伯玉啊,元娘可是你的表妹啊,她如今还身陷顾家,你不能袖手旁观呐!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没籍为奴,甚至是甚至是被斩首示众?”
桓陵依然沉默,不是他有意闭口不言,着实是他已无话可说,他何尝不想救表妹脱身,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叫她同顾逊和离,可她偏偏不愿意,难不成要将她从顾家抢出来?
可就算将她从顾家抢出来了,没有官府盖了章的和离书,她的身份依然是顾家妇,顾家若真的出了事,她一样免不了受到牵连!
而李叡见他坐视不理,心头一酸,竟放下长辈的身份,向他求起请来,他两手拉住桓陵的手臂,哀求道:“伯玉,舅舅自认从未求过人,可今日为了元娘,舅舅真的求你了!求求你一定要救元娘啊!”
他说罢,竟要屈膝给桓陵跪下,桓陵连忙将他扶着,不容他跪地,只说道:“舅舅,不是我不肯救元娘,实在是实在是我没有法子救她!且不说德音如今尚在昏迷,就算她醒了,我去同她说情,她也未必会答应,舅舅可要知道,德音一向快意恩仇,顾家将她害成那样,她怎么可能不去计较?”
李叡原以为只要能说动桓陵向谢徵说情,顾家的事,必然就有希望了,却不曾想过,桓陵竟也毫无把握能打动谢徵,如今可是彻底没有希望了,他一时间急火攻心,就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旁边的客席上,。
桓陵见他险些摔倒,忙近前扶着,李叡已急得满身是汗,而后竟又淌下眼泪,失神说道:“那元娘可怎么办呐她又不肯离开顾家,如今又没法子叫顾家免于责罚,难道我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女儿跟着他们家遭殃么我的元娘今年才十七岁啊!正是大好的年纪,她还是个孩子呢”
“舅舅”桓陵轻声唤他,只盼能给他些安慰,却不想李叡这下竟又放声哭喊起来,倏然抱着桓陵,将脸埋在他肩上,说道:“元娘啊我的元娘啊她可是我的心头肉啊!好好儿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嫁给顾家了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舅母啊”
桓陵轻轻的拍了拍李叡的脊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先将他安慰下来,于是说道:“舅舅,元娘的事,你且放心,我定会尽力相助的,等德音一醒,我便去求她,她若不答应,那我便跪下来求她,求到她答应为止。”
眼下李元娘执意不肯与顾逊和离,她与顾家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要将她救下,必然也需将顾家一门家眷尽数救下,单单要救李元娘一人,桓陵自是没有法子,可他没有法子,谢徵未必就没有,桓陵且先答应了李叡,余下的事,如若谢徵愿意相助,自然皆大欢喜,如若谢徵不愿相助,那他便也爱莫能助了,只是不知,谢徵究竟何时能醒
李叡还抱着桓陵放声大哭,一听桓陵说这话,这哭声立马就止住了,他松开桓陵,坐直了身子,问道:“当真?你当真愿意去求衡阳郡主救元娘?”
“要救顾家,我虽做不到,可要救元娘,我定会尽力的,”
桓陵才说完,李叡竟又像个孩子般哭喊起来,说道:“不能尽力啊你不能尽力啊”
“好好好,我一定全力救她,这样总行了吧,”桓陵也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李叡,李叡也顿时就止住了哭声,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桓陵讪笑:“都是自家的事,舅舅不必客气,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舅舅就先回去等消息?”
李叡又点了点头,桓陵这便将他搀着走到府门口,送他上了牛车,望着车已走远,方才松了口气。
待他折回府中,又急忙往雅竹苑赶去,可还没走到那儿,就见丫鬟匆匆忙忙跑出来,大喊:“县侯!谢娘子醒啦!谢娘子醒啦!”
桓陵闻言惊喜,当即跑去雅竹苑,冲进谢徵屋子里,就见陶弘景正坐在床边为谢徵诊脉,而玉枝和另一个丫鬟一人端着茶水,一人捧着痰盂,显然是谢徵在漱口。
“德音!”
桓陵满面欣喜之色,走到床边,也听谢徵虚弱的唤了一声:“县侯。”
声音极轻,可桓陵听着这一声唤,心中却不知有多欢喜。
低头忽见地上一滩血,桓陵方知谢徵为何一醒过来就急着要漱口,“这是怎么了?啊?”
陶弘景站起身来,回道:“郡主挨了那一掌,胸口积瘀,如今将瘀血吐出来,自然就无碍了,眼下只需静心休养,等到伤口愈合,自会康复了。”
桓陵听到这话才放下心来,他忙向陶弘景拱手道谢:“有劳太医令了。”
“县侯客气了,如今郡主虽已苏醒,可郡主的伤势,下官仍需观察几日”陶弘景正想提继续暂住侯府之事,这话还没说完,桓陵就欣喜说道:“无妨,多住几日。”
陶弘景忙讪笑着点头答应,随后又道:“那下官先进宫将喜事禀报陛下,也好叫陛下放心。”
“好,”桓陵当即看向玉枝,吩咐道:“玉枝,叫他们准备辆牛车,接送太医令进宫。”
玉枝应允,这便领着陶弘景出去,陶弘景临走时又不放心,嘱咐随行的医女呆在东跨院,随时听候谢徵吩咐。
待屋内众人皆已出去,桓陵才安安心心的坐下,紧紧握住谢徵的手,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吓死我了!”
岂知谢徵却皱了皱眉,极低声的说:“疼”
桓陵一惊,赶忙问:“哪里疼?”
“手疼”
桓陵起先还愣了一下,思忖着谢徵手上无伤,怎会疼痛,随后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将手松开,解释道:“我不是有意的”
谢徵不忙说他,只静静的看着他,言道:“方才我好像看到黑白无常,它们要同我索命,可我大仇未报,不敢比比那些人先死,所以我又回来了。”
桓陵听罢,先是缄默不语,良久忽问:“那,除了大仇未报,还有什么?”
谢徵自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莞尔一笑,就微微侧首将脸别去里侧,苍白的脸颊上,竟似乎有了些血色,原来是脸颊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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