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门人约翰的声音非常的不耐烦,硕大的酒糟鼻红得发亮,并且,这种红色还在脸上蔓延着,伴随着一阵莫名的愤怒,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坐在破案的木椅上,身子前后摇晃,木椅也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的声音原本很大,逐渐拔高,像是在嘶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愤怒的咆哮尚未到最高点就突然降低,转而变成低沉的呢喃。

仿佛一个被人拆穿了的骗子。

他的眼神下意识地游移,躲过了对面坐着那人的目光,那人的目光其实也不见有多么凶恶,眼神非常的平静,平静得和冷漠一般无二,不知道为什么,被那目光注视着,约翰忍不住想起了邻家的杀鱼匠,那家伙在街市潭口杀鱼的时候注视着那些活鱼的目光便与之类似。

冰冷,没有半点生气。

“那天和平常没有不同,我在睡觉……我承认,值夜的时候不该睡觉,但是,我这样的老头,要像年轻人那样精力充沛,真心做不到啊!”

他吞了口口水,喉咙动了动,然后,抿了抿干涸的嘴唇。

“我真的不认识瘸子韦德啊……这仓库的围墙并不算高,随便拿着一架梯子来,也就能够翻进去,那些家伙一个个神通广大,要想偷偷进去,我也没得办法啊!”

停顿片刻,他一脸委屈。

“这些话,我和警察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这时,坐在他对面那个人抬起了手,堪堪举到脸部齐平,制止了他继续下去。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整套的黑色西装,头上带着黑色的呢子礼帽,向着左边略有些歪斜,举起的手手指在礼帽边沿搭着,微微整理了一下。

礼帽下有着一双浓眉,眼窝有些凹陷,眼睛不大不小,鼻梁不高不低,总体看上去非常的普通,很难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果你有一点点脸盲,哪怕是和对方面对面地交流过,一段时间后,让你回忆他的容貌,你会有着一筹莫展的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然而,这一刻,约翰却对这家伙有着强烈的印象。

活了六十几岁,哪怕是一向谨小慎微,不敢冒险,约翰还是经历过许多事情,遇见过一些奇怪的人,也算是见多识广,时光并非在他身上只留下了平庸和油腻。

他知道什么是危险。

当危险降临的时候,他也有着感觉。

这个看似平凡普通的中年人虽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出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一阵心虚,不敢继续乱七糟地说下去。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

一个孤老头子,这辈子也已经走到了尽头,除了喝上一两杯的爱好之外,没有更多的嗜好,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死神的领域,既然如此,那又有何惧怕呢?

然而,这一刻,在那个黑衣人的注视下,他却毛骨悚然,心生畏惧。

丹泽尔没有继续向看门人约翰施加压力,如果他愿意的话,只需要凝视,也就能让约翰幻想丛生,在虚幻和真实之间迷茫,哪怕是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事情,都会全都倒出来,没有半点隐瞒。

这是他的能力,如果对方不防备的话,哪怕是超凡者,都有可能中招。

当然,这个能力很是鸡肋,身为超凡者,绝不会任由他摆布,除非已经被控制住了,要不然,他做准备的那点时间,对方早就有着反制的手段了。

所以,他在组织中有着一个外号,审讯者。

是的,这个超凡力量适合在审讯室内,只要那些家伙无法反抗,也就没有办法逃脱他的注视,在只能任人摆布的情况下,也就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当然,像约翰这样的普通人,哪怕是自由身,也逃不脱他的能力控制。

不过,他并未这样做,对超凡者来说,超凡能力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伤人伤己,每使用一次,多多少少对自己都有着伤害,在可以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动用。

丹泽尔把放在桌子上的公文包拿了起来,从里面掏出一张A4纸。

他把那张纸推到了约翰身前,他没有说话,约翰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低下头,望着那张纸,随后,眯着眼睛,认真地看着。

那是一张黑白素描画,用炭笔描绘的某个人的肖像。

画中人是一个年轻人,如果瑞恩·夏尔在这里,只需要看一眼,也就知道这画中人是他的熟人,他那个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二表哥,詹姆斯·贝尔。

“那天晚上,是这个人吗?”

丹泽尔的声音非常低沉,有着沙哑,就像喉咙口卡着一张砂纸,声音经过砂纸磨砺之后变了样方才从嘴里冒了出来,让人听了非常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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