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旷怅然摇头:“我纠国急攻南淮,以世子为主帅,白起为副帅。若世子果能建功,则其地位将空前稳固;若他铩羽折锋……恐怕就要追究我侦察不力,错失了奇袭南淮的机会。我就是不想死,无论此战结果如何,恐怕也都没什么好下场。”

“至于这次追踪向由基,如果我没猜错,也有把我送进龙潭虎穴的企图。这一路上诸位也发现了,虽然故梁国故地名义上已是我大纠领土,但是却异象丛生、阴谋迭出,在这一个小小的城池里,仅我们所知的,就有向由基、故梁国旧部、玉衡宫,如无意外,另一批玄鳞卫甚至是玄鳞影卫也潜伏在某个角落,我在破军城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步行动,都有可能断送我的诸位的性命,即使侥幸逃脱,恐怕也免不了世子居心不良的责难。兄弟相阋,竟至于此!诸位与我,如同困在这小小笼中的野兽,生死已不由己。”

董虔身上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他颤抖不是因为震惊于兄弟相争的残酷,而是因为他知道,嬴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用意已经异常明显。

董虔和亲卫们选边站的时候到了。

作为嬴旷的亲卫,他们的忠诚毋庸置疑。但是他们毕竟是纠国的军人,纠王同样是他们必须无条件效忠的对象。而嬴旷将纠世子嬴湛说得如此不堪,将自己的形容成笼中困兽,至少在这些亲卫面前,嬴旷已经与纠国未来的王彻底决裂,而耳闻目睹这一切的人,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

“公子!”

董虔猛然站起,拔刀出鞘。冷光扫过,方桌的一角像豆腐一般被切下,落在地上翻滚着发出几声闷响。

“誓死追随公子,愿为公子探汤蹈火,肝脑涂地,死不旋踵!”董虔怒吼。

“死不旋踵!死不旋踵!死不旋踵!”

所有亲卫也站起来拔出刀呐喊,一时间小小的房间里刀光剑影,杀意充盈。

喊声惊动了驿馆的驿丞,他端着一碟酒菜,在嬴旷房间外的走廊尽头踌躇不前,惴惴不安地探头探脑。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驿丞悚然而惊,缓缓地把头向后转。

刀尖从他的后心刺入,又在胸前刺出,滚烫的血顺着匕首的血槽激射。驿丞渐渐丧失神采的瞳孔里映照出的最后一个影像,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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