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继续说:公子与夫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都极其相似,每每看到公子我都仿佛看见了已故夫人的影子。

以苏苏清秀的相貌作为参考,她娘的美貌宛然在目,自古红颜多薄命,古人说的话不无道理。

我成功拉开了周管家的话匣子,导致他喋喋不休不知疲倦。

我只需喝茶吃糕竖起耳朵,另外时不时地留意他四处横飞的唾沫星子的去向。

那真是一个冗长的故事,我万万没有想到故事的起点竟然是从苏苏的爹娘相遇的那一日开始,当下我虽然吃惊也并没有任何打断的意思,如果一个人吸了一口长气预备说一段陈年往事,结果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那真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不过我并不打算元元本本地复述,说来惭愧,我记不住全部的内容,只能记得些许印象深刻的片段。关于苏苏爹娘相爱的始末周管家巨细无遗地讲述了许久,我之所以说很久是因为茶明显由热转凉直至凉透,直到我两眼无神嚼着苦涩的茶叶时故事忽然一转。

大约是六年前,武当与峨眉又私奔了一对情侣。

私奔在江湖上已经算不上什么事了,每隔几年总会上演一场生死绝恋,逃跑成功的改名换姓混入市井远离江湖纷争,逃跑失败的大多选择跳崖殉情以死明志。六年前私奔的这一对比较特殊,男方是武当派的詟虚长老,因为其身居长老之位,恰好长得也显老,所以威望很高。女方是峨眉的某师太,这个某师太也的确很失态,年轻时就与一干江湖小鲜肉暧昧不清,老了之后仍旧与这帮由盛转衰的老腊肉藕断丝连。

六年前,这个师太终于下定决心要和詟虚长老私奔,两人慌不择路,翻山越岭,跃马扬鞭。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逃到赤城时偶遇苏苏的父母,并得到短暂的支援,顺便讨教经验。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涌泉之恩无以为报。

因为师太旧情人心中忿忿不平的缘故,雇了杀手千里追杀,不见尸骨不罢休,这大约就是书中所说的“得不到的便要毁掉。”

终于还是毁掉了。

毁掉的不仅仅是师太和詟虚长老,还有苏苏父母这对已经过上神仙卷侣般生活的璧人。

这就是江湖。

直到现在周管家仍然囔囔:老天无眼,如果当时那两个灾星没有出现在赤城,如果夫人和老爷没有施以援手,苏府就不会遭遇灭顶之灾。只是可怜了公子,小小年纪就承受了双亲惨死的悲恸。

原来每个人都会痛,只是疼痛的方式与程度不同罢了。也许每个人生来都是另一个人的解药,寻找到了彼此方能治愈伤痛。

此外我还如愿以偿的了解到了关于苏苏从小到大的许多事,例如他原本矮小瘦弱,十六岁那年忽然发育,之后便如同拔苗助长般迅速长高,直到长成如今这般挺拔修长的身躯,唯独有些清瘦。

周管家说完来龙去脉,起身进屋热茶。他似乎是借由热茶躲在一旁调整心情,待他为我沏上热茶的时候面色已经不再凝重。

我吹了吹漂浮在上面的茶叶,问:我之所以缠着你问东问西是因为我想要侧面了解苏苏。不过,周管家为何要告诉我这么多呢?

周管家说:对公子而言,姑娘可不是一般人。

我说:啊,也没多不一般,稍稍不一般而已。

周管家一边摇头一边嗤笑。

我问:你笑什么?

周管家说:我笑姑娘天真。姑娘头上的木簪可是公子亲手赠予?

我惊讶之余连忙点头。

周管家说:姑娘可别小瞧了那木簪,那可是夫人留给公子的唯一念想。

我说:不是吧,苏苏说这是他自己闲着无聊随手做的。

周管家说:此话也不假,这是当年老爷闲着无聊随手做给夫人的,虽说是闲着无聊,但老爷一生也就做了着一只木簪,所以夫人格外喜爱。老爷虽然赚了很多钱,夫人却依旧勤俭持家,这木簪是最具有夫人气息的物件,姑娘既然收下了,请务必爱惜。

我说:我的天,这么重要他居然只字不提。

周管家说:若是说了,姑娘肯定会拒收。

我把木簪取下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一寸一寸检查,反反复复确认是否有损伤的痕迹。因为过于专注,全然没有察觉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苏苏说:原来在这里,害我找的好苦。

这一句虽然语气温柔,却依然把我吓了一跳,有种做贼被当场抓获的感觉。这一吓木簪离手,吧嗒掉在地上,沾着灰尘滚了几圈方才缓缓停下。

我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

苏苏以为我是被他吓哭的,殊不知我是心疼木簪受伤而嚎啕大哭。我将它捡起,拿着衣袖一遍又一遍地擦,仔细看过并无明显刮痕,内心却被小石子硌破般不能释怀。

苏苏不能理解我的情绪转变,因为今日之前我对这个木簪的定义仅仅是一个绾发的工具,他也是耗费了一番唇舌才使我摒弃别的金光闪闪的工具而选择这支朴实无华的工具。

周管家解释:公子勿怪,老头我方才多嘴了几句。

苏苏命令我不许动,接着替我重新绾发。他的手法很娴熟,下手不重不轻,不会扯的头皮疼,不像师父,以前师父给我梳头发永远会扯的我嗷嗷直叫,给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以至于我一度抗拒梳头,宁可披头散发邋里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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