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验告诉我两个好兄弟挥剑相向多半是为了争同一个女人。同理,两个雄性动物撕咬在一起多半旁边蹲着一只雌性,当然也有可能是雄性,不过这属于特例。大家都喜欢争来争去,大家都享受被争来争去,用我二娘的话说:一个人吃饭不香,一桌人抢着吃饭才香。

苏烬说:老板要是想继续套我的话,恐怕需要按店里的规矩付我银两。

我一想,至今还亏着本呢。随即摇摇手,不再八卦。

我们各自扭头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出神,冷风灌进衣领不禁让人打个寒颤,举起酒呷上两口。

苏烬倏然起身,拿起桌上的宝剑。

我使劲的往后仰脖子才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一点赘肉也没有。我想他一定很瘦,藏在厚实棉服里的身躯想来也跟冬梅的树枝一般苗条。

我问:要走了?

苏烬说:嗯,这东西给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绢帕包裹的东西递给我,剥开素净的绢帕,里面躺着一只古朴简单的木簪,样式真的相当简单,简单到再配一支我都会误以为这是一双颇有造型的筷子。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簪子质感十足,尽管我对木头的了解还无法清晰的分辨这究竟是何木头,但好坏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我问:地上捡的?

苏烬说:这种天气地上连狗屎都没有,老板还妄我能捡到簪子?

我说:哈,也是啊,那就是你买的咯?你这眼光不行啊,肯定是别人卖不出去见你一个大男人好忽悠,才把这簪子卖给你。

苏烬说:我送给你便是你的,你若不喜欢便丢掉。

我说:我哪有说不喜欢,你这人真是败家。

苏烬说:不值钱,我闲的无聊时随手做的。

我说:哦,那确实不值钱。

……

天色渐晚,只见人三五成群的进出百花坊,其余地方皆是冷冷清清。等到店里最后一位客人饮完酒东倒西歪的离开,我才和富贵关了门回去。

自从开了酒肆之后每日都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说起来还真是幸苦。比起我,富贵似乎更为幸苦一些,毕竟脏活累活都是他干。富贵这孩子尊师重教基本没有怨言,偶尔发个牢骚也被我冷漠无视,或者反遭一顿教育毒打,在我耐心的教导培育下吾徒富贵成长的很好,我很满意,他爹也满意,他娘更加满意。

家门口,二娘提着一盏巡夜灯翘足企首,远远照见我归来的身影便将巡夜灯朝着我的方向高举。

我说: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用出来接我。

二娘说: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我不放心。

我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要等到客人喝尽兴了离开才能打烊。

二娘说:这雪下的没完没了,冷了吧,二娘做了你爱吃的菜。

踏进门,拂去身上的雪尘,抱着一个汤婆子便撒不开手。

饭桌上只有我和二娘。

我问:师父呢?

二娘说:出去了,说晚些回来。

我轻轻嗯了声。

夹起一块萝卜塞进嘴里,二爷总说冬日的萝卜是根小人参,最为滋补。

二娘问:最近生意可好?

我说:马马虎虎。

二娘说:不急,慢慢来。

我说:府里该添置的你就添置,奴仆也该招一些了,这么大个家连个仆人都没有实在不像话,虽然爹不在了,可你依旧是这江府的主人,哪有自己忙上忙下打理家务的道理。

二娘说:不用,浪费钱。

我说:钱我会赚的,这事二娘你得听我的。

二娘想了想,说:好,听你的。

二娘话锋一转,说:不过,有件事你得听二娘的。

我问:什么事?

二娘说:你的终身大事!

我眼角一跳,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二娘说:山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过完年都二十了吧?

我说:嗯。

看着碗里的萝卜,再也提不起胃口吃上一块。

二娘说:不是二娘催你,眼看你把整个长安城的晚婚晚育问题都解决了,唯独你自己还没个着落,怎么叫二娘不着急。其实不仅仅我着急,隔壁的王伯伯一家也替你着急,再隔壁的李伯伯一家也担心的很。就连我去集市买块猪肉那王屠户都问了我好几次你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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