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的尽头又见他推动墙壁上的某块石头,眼前的关闸突然由下而上升了上去。迈出几步,左右两边皆有数十个牢房,有的囚犯被关在站笼里,有的被铁球锁着。我想起飞鹰帮密室里的水牢,陈设虽然不同,但牢房都是一样的血腥脏乱令人浑身难受。当一个人身陷囹圄方知何为人间疾苦,洗不了澡,吃不饱饭,连吸口新鲜空气都是奢侈,心灵更是无人慰藉。

这些人原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刺杀掌门而来,结果统统失败,武寂这人看上去挺好欺负,实际很难对付。

我问:我也是被派来杀你的,为什么不把我关进来?

掌门说:你当时都快死了,抬来抬去多麻烦。

我说:那你干嘛要救我,不惜喂我喝了三瓶佛祖的眼泪。

掌门说:佛门慈悲,救你一命积攒不少功德。

我想,佛门真是慈悲。如果大家都佛门世人皆慈悲那就太平了。

说着我们走到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房间里除了一张石床以外再也没有别的物件,三面都是灰白的冰冷的墙壁,地上还有几只互相串门的灰老鼠。

我喊道:小柿子!雪!

里面的人忽然怔住。

我催促掌门快点开门,一个人在门外急得上蹿下跳。

门一开我就冲了进去,痛哭流涕的抱住小柿子,鼻涕眼泪全蹭在了小柿子脏兮兮的衣服上。

两人连忙问:江山,你怎么来了。

我说咳,就是也没刺杀成功呗。

两人误以为我因为刺杀失败也被关了进来,抱着我哇哇大哭。

我说:别哭了,我来接你们出去。

两人鼻涕眼泪挂在脸上,惊愕的看着我。

我说:人家掌门心地善良,慈悲为怀,打算放了我们。

小柿子说:怎么可能,我杀他的时候没见他心慈手软啊。

我问:那你心慈手软了没有?

小柿子说:没有。

我说:这不就对了,凡是讲究一个公平,你对别人仁慈别人才会对你手软。

小柿子问:那你对他手软了?

我说:没有。

……

我们顺理成章轻轻松松的出狱引起了其余囚犯的不满,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贴在铁杆上狼嚎,那种神情我似曾相识。记忆里在我年幼时长安城有一年涌入了一批难民,那些难民的郡县被洪水淹了,庄稼也死了,可谓是家破人亡。那一年朝廷恰好出了一起贪官污吏的腐败事件,加上平日里皇上也未勤俭持家,整个国家一时都很贫穷。那些难民虽然流落长安,却依旧吃不到一碗热粥。于是难民就变成了暴民,他们在长安城里偷抢杀人,不止杀做官的还误杀一些百姓,甚至不惜自相残杀,食人肉,喝人血。

这些难民从国家的软肋一夕之间变成了毒瘤。朝廷见状,连夜成立了一支长安守卫军,连夜铲除毒瘤平息动乱。我永远记得那个晨雾笼罩下的长安,遍地哀鸿满城血。

我看着囚犯怒瞪着一双如豺狼一般的眼睛不由的就想到了那些无辜枉死的难民,他们恨这个国家恨这个世道恨自己的命运。

我问掌门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

掌门说:关着。

我问:难不成你要关他们一辈子吗?

掌门说:关到我觉得他们毫无价值了。

我说:然后你就要杀死他们吗?

掌门说:不然放了他们,让他们再来杀我?

我沉默着最后看了一眼那些被关在无望的囚牢里的杀手,心里一直反复念着佛门慈悲。

出了通道,雪突然停步。

我问:怎么了?

雪说:敢问掌门为何放了我们?

掌门说:这小子求我的。准确说用了陈记糖酥饼贿赂我。

雪说:就这样?

掌门说:还有王记糖酥饼和李记糖酥饼。

雪说:掌门还是如实相告好,否则我宁愿呆在这囚牢里。

掌门说:当了堂主的人就是不好糊弄。

我摸了摸鼻子,这意思是我很好糊弄?

我抬眼,掌门突然表情严肃的说:我与佛槡交情匪浅,说来也算挚友。

我疑惑:佛槡是谁?

雪说:谷主。

噢!原来师父名叫佛槡……

掌门接着说我知道佛槡定不是真要杀我,一定是有人花重金买我性命。

我问:既然与你关系好,师父可以不收这钱,不接这生意呀。

掌门笑着说:所以说你师父这人老奸巨猾,他既想要收这钱,又不想置我于死地。

雪说:懂了。

我说:没懂。

雪说:如果谷主当真要掌门性命,恐怕会亲自动手了。

……

雪打算今晚就回去,我提议明天再走,因为我还需要和武翛好好道个别。

我看武翛屋内还闪着烛火,轻声敲了敲门,并问:睡了吗?

很快武翛就来开了门,衣冠整齐,并没入睡。

他拉着我坐下,又给我沏了壶红茶。

我问:这么晚了,你为何还不睡?

武翛说:你不也没睡。

我说:我和掌门有点事,这不是刚结束。

武翛说:我有预感你今晚要找我,所以坐着等你。

我说:我还真有点事。

武翛说:要走了?

我大惊:料事如神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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