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哥说“别打了”,那些人还真听话,都停了手,其中有一个人,又踢了明烨一脚,喝道:“起来,少装蒜!”

这一脚,不轻,但踢的是大腿肉厚的地方而不是要害,显见得是遵从“有哥”的话,不想搞出人命。松花楼即将开张,要是死了人,那可就真是不吉利了。

明烨渐渐有了知觉,只觉得后心的那一掌痛彻心肺,喉咙里又腥又甜,一种热乎乎的液体不受控的朝外涌着。

巨痛中,明烨反而清醒了,实力悬殊,他头脑里早没了伺机反扑的念头,但他知道江湖中人大多受硬不受软,一个人一旦受制于人,如何哀告求饶,也是白费,反不如挺起脊梁,表现得硬朗些,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即使仍难逃一死,起码也可以死得痛快些。

明烨摇摇晃晃的,慢慢的站了起来,先是手撑着大腿,弯腰咳吐出嘴里的血污,通气些了,就暗自深呼吸两下,然后慢慢直起了身子。

虽然嘴角不断有血水涌出,可明烨却紧抿着嘴,将双手背在身后,神情镇定,傲然而立。一双眼睛里清辉重现,看起来竟是那么的深邃和明亮。

“大鱼”等人,见明烨神色镇定,夷然不惧,都不禁微微露出一丝钦佩之色。就连有哥,也不由得心头微微一凛:这人本事虽不济,胆儿却不小。

内堂里一下子又静了下来。

有哥又上下打量了明烨几眼,用一种轻蔑的且又带着几分讽刺的口吻揶揄:“怎么还愣着?拔枪啊,怎么不拔了?胳膊窝不是还有一把吗?”

明烨的眼神,立时就是一暗,后脖的枪被人家搜去了,还以为别人不知道自己在左腋下还有一个枪套、还有一支枪,不曾想,人家压根就知道!

“因为,输了要认,栽了要忍。”明烨仍背着手,身姿挺拔,说得很慢,很平静。

明烨自己都奇怪,生死关头,自己怎么会如此镇定。

有哥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着明烨,眼神中带着惊诧,也带着赞许:“哦?你还挺懂规矩。”

有哥一摆下巴,便有人上前,对志远搜身,志远腋下的短枪也被拔走了。但当那人拿着绳索要将明烨捆绑起来时,有哥却轻轻摇头,用一个眼色,将那人止住了。

解除了威胁,有哥便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从腰里掏出烟袋,点上火抽了两口,双眼端详着明烨,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小子,怎么瞅着,和咱当家的哥儿有点像呢?”

“就他,也配和咱哥儿比?!”胖子不忿地叫道:“咱哥儿是人中龙凤,他算哪棵葱?”

有哥久久地凝注着明烨,眼神里渐渐有了些暧暧的东西,那目光就象是一个大哥哥看着心爱的小弟弟。

有哥目光的变化,明烨全看在眼里。

这种怜爱的目光,昨天在万里河,也曾在有哥的眼睛里出现过。

明烨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最善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明烨忽然间福至心灵──虽然不知道有哥为什么眼里会出现这种怜爱,但这很可能是一种大可利用的感情。

明烨这几年,混的地方可是上海,本又有心学习和结交,故在人情世故上颇为来得,看风使舵,随机应变,顺情说好话儿,在明烨实在是拿手的好戏。好好的和这“有哥”套下近乎,说不定,自己可藉此逃出生天!

“你叫什么?”有哥问明烨,神情已回复严肃。

“叶明柳。”

有哥闻言,眼色一下子就更深了,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柳明烨好一会,才又问:“昨儿你说你是在红石学生意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哪来的枪?”

“我是学生意的,没骗大哥哥,枪是买来防身用的。”

一声“大哥哥”,叫得甜沙沙的,明烨旨在攻心,也不管肉麻不肉麻了。

“哼!”有哥一声冷笑:“防身?防身枪要插在后头?在县城里,你又防什么身?”

“嗨,甭跟他泡蘑菇!”一旁的胖子早不耐烦了:“这小子,就没半句真话,跟他锣嗦个啥,妈了个巴子,把他往警署里一送,让他尝尝吴大爷的屁香不香,看他还嘴硬!”

明烨听了,心中恨恨不已,喉咙里一甜,又一口血冲了出来。

有哥看一眼明烨,然后白了胖子一眼,说:“你得了吧,少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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