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
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
在座皆是盛世之民,对于离乱之世只从话本,历史书籍里看到些描述。或是假大空,或是史笔一带而过,哪里知晓乱世的悲哀。
听得凄美的故事,道一声好,都是局外人罢了。
座中一黑衣老者,面容清癯,方额高颧骨,他听到桃花扇故事,不禁潸然泪下。座中悲怆的哭声引得众人注目,就连台上的黄衣女见人流泪,也生出几分悲意。
临江仙没有耐心听戏,在她耳边再美的剧目都是“咿咿呀呀”。她不喜欢听戏,却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她看到正在哭泣的老者,眼底出现一丝狐疑。
她抱起刀匣掀开竹帘,走到老者身后,“李相爷,您这喜好风月的毛病,一点没变。哪怕是逃亡的路上,都不忘来听曲。”
泪眼汪汪的老者正是李果脯,他听到临江仙的声音,抹抹泪说“金谷园纵然好,石崇已殁,乌衣巷里富贵,他不姓王。老夫半生聚财,作了嫁衣。这人生事,都是戏台老套的剧情,演了一遍又一遍,几人能看得懂”
临江仙对于李果脯濒死的彻悟无感,刀以出鞘按在李果脯脖子上,“根据大瑜律第一章第一条叛国谋反罪,不问可斩。乐府临江仙,代天执法。逆臣李果脯,枭首弃市。”
柳飘叶轻摇折扇,从竹帘后走出,“慢着,他身上的事,还得交给御史台审一审。”
驿站里的江湖人大多认得这把扇子,天下盟盟主的信物,他们见柳飘叶走出来,纷纷起身行礼。柳飘叶淡然一笑,愈发显得冷傲孤高。
黄衣女见势头不对,正要下场,柳飘叶挥手拦住她,“唱完吧,这位最后一次听戏了,算是本座提前的临终关怀。”
黄衣女不敢反驳,只得继续唱“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
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她的声音发颤,曲调不准,失了先前的味道。
李果脯索然寡味,默默等待拘捕的差役到来。
临江仙按刀回鞘,叫来驿丞吩咐几句,驿丞连忙派人去通知县衙与京兆府。
一日后,京里来人,因谋反罪重,用重枷锁链近五十斤,纵然有差役帮助,已经六旬的李果脯仍是锒铛难行。
临江仙站在飘叶身侧,目送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李果脯送上囚车,不由想起几年前清水寺的囚禁,幽怨道“那年囚禁清水寺,如果那个人是我,多好。”
“过去是谁都不重要。”柳飘叶拉着临江仙上了马车,扬鞭催马道,“未来是谁才重要。”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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