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宁病倒了。
比起上一次来势汹汹的高烧,这一次她的病情迟缓而沉重,大多数时候都在床上昏睡着,一连几日都是断断续续的低烧,冯翊守在她的床边,无论帮她轻轻擦拭过多少次,等过一会再看,哪怕人还在昏睡中,她的脸上仍残留着泪痕。
他深知钟荟和齐先生这两人对她来说不止是好友和恩师,更是至亲。她们的离世,对见宁来说无异于一场沉重得近乎能把人压垮的打击。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们对见宁的重要性,他才一直不敢将实情告知于她。
冯翊本打算择个好时机,确定她差不多能接受,再告知她这些噩耗,不曾想最后还是以这种方式让她猝然面对,这让他既有痛心,更多是自责。
送走医生后,他又回到床边,只看到她枕边一大片洇湿的痕迹,明知不该,他还是轻轻将她摇醒,扶着满脸恍惚的人坐起,等她一点点从噩梦中缓过来。
倚在他肩头的人望着房间黑暗的角落,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
那是从灵魂深处透出的沉重与疲惫。
在冯翊的印象里,她素来性情坚韧,尽管偶尔会消沉,也会有茫然不定,可他从未见过她会有这样身心俱疲的时刻,仿佛整个人的魂魄都随着已逝的人而去了。
不久前他刚刚在港岛与她重逢时,她身上就隐隐流露出些倦怠。可或许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她一直强行将这些压抑在身体深处,直至此刻才终于不设防地展露出来。
冯翊轻轻握住她纤瘦的肩头,忍住开口的冲动。
他知道,此时此刻再多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只能等她慢慢走出来。
他等着,等着,终于等到了身畔的人自顾自地开口说话。
温见宁方才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钟荟他们。
梦里只有一片血红得几近哀艳的野火花,在高高的树冠上摇曳着,几乎要把云层都点燃。钟荟、蒋旭文他们仿佛还是中学时的模样,穿着学生制服抱着书本站在树下等她。
温见宁匆忙向他们跑去,却只见他们笑盈盈地挥了挥手,很快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之后无论她怎么追,怎么喊,却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等她被冯翊摇醒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温见宁倚在他肩膀上,低声说:“我梦到了钟荟和蒋旭文他们,好像大家还是中学时候的样子,可是我一向他们跑过去,他们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这两个人一样。”
顿了顿,她才又道:“齐先生她没有入梦,你说都这么久了,她也不曾来看我。”
说这些话时,温见宁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闲来无事,随口轻轻抱怨那么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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