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项伯垂头丧气的模样,李鹤心里感到好笑,安慰道:“项兄不必气馁,所谓得道在天,秦国一统天下,自有其道理,绝非巧合。然而,道虽来自于天,却大于天,失道之事,多半来自于人为,一旦失去了天助,犹如万丈大厦失去了基础,崩溃不过是旦夕之间。项兄,相信小弟,咱们且行且看吧。”

李鹤的一席话,项伯听的是一知半解,只当是李鹤兄弟情深,安慰自己。一旁的张良却听得聚精会神,不住点头,眼睛凝视着李鹤,正待开口相询,芳姑领着几个仆役、婆子,抬着食盒走了进来。

芳姑指挥着婆子、仆役,将食盒里的菜肴,一碗碗,一钵钵在三人面前的几案排开,一个仆役捧一坛老酒,小心地拍开泥封,揭开最里层的油纸,瞬时间,一股浓香破坛而出,四溢开来。

“哈哈,好酒!”

张良拊掌大笑。

仆役将几个人面前的铜樽斟满,项伯俯下身子,将鼻子凑近铜樽,深深的吸了一口,摇头叹道:“果然是好酒!贤弟果不欺我。”

李鹤心里清楚,在这个缺乏蒸馏技术,低度白酒畅,甚至果酒行天下的时代,像瓦埠湖这样的高纯度烈酒,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即便是瓦埠湖,也是产量极少,极为稀罕,如果不是方圆心里翁婿情深,焉能一次给女婿送几坛子过来。

李鹤“呵呵”笑着,端起面前的酒盏,说道:“酒是好酒!也只有如此好酒,才能配得今日李鹤与两位兄长的欢宴。为了项伯兄重返故土,为了李鹤有幸与子房兄结缘,李鹤陪两位兄长满饮此盏。”

三人以袖遮面,均一饮而尽。

这酒李鹤不是第一次喝了,虽然不能说习以为常,但绝不至于惊悚。但当他放下酒盏时,却见项伯和张良二人,以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闭着眼,嘴里含着酒液,喉结一一下,慢慢地往下咽着。

李鹤心内窃笑,他知道,这二人不约而同地都在细细地品味美酒。

真正懂酒的人,在遇到佳酿时,每每会将酒液压在舌下,先让味蕾得以充分感受美酒的浓烈和甘醇,然后,再一点点地送入肠胃,好让这份醇香之味缓缓进入肺腑,在体内充分燃烧之后,最后直达身体的每一处神经末梢,进而获得一种遍体通泰的超爽体验。

李鹤便不说话,微笑着看着两位酒仙一般的表演。

最后,还是张良微微一叹,先开了口。

“唉!前几日,项伯极力引我来此,我这心里,还有点不情不愿。没想到啊,今日见到鹤公子,先是为公子风采所倾倒,现在又被这世间难遇的美酒所沉醉,此番寿郢之行,张良值了!”

项伯睁开眼睛,斜睨着张良,微微一晒道:“项伯口中,几时与子房打过诳语?项伯每每肺腑之言,你却偏偏不信。依我之见,你不妨在李鹤这里多盘桓些时日,项伯敢断言,你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鹤一听,连忙拱手说道:“果如项伯兄所言,李鹤求之不得!”

张良哈哈一笑,对着李鹤拱手一揖,大袖飘飘,豪侠之风隐现。

“正好张良也有与鹤公子抵足长谈的打算,既如此,张良便恭敬不如从命,就多扰公子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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