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苦寒,已经冻结的大河之上,一队队人马正在缓缓南下。
河水被冻得严严实实的,这支军队甚至直接骑马过河,压根不用担心坚冰破裂。
已经来到南岸的嬴曦抬头仰望四周,轻笑道:“没想到龙城的冬天便已经那般寒冷,真不知道传说中的瀚海该会是什么模样。”
在他身旁,荀若裹着厚厚的裘皮,说道:“想必那等景色,属下是无福得见了。”
嬴曦闻言大笑,他看了看南方,却见不远处有一人骑马而来。
看见来人相貌,嬴曦脸上的笑容却缓缓收敛。
姬康。
自迁都长安以后,他便闭门不出,每日只在家里饮酒作乐,不问世事。可如今,他竟然会出现在距离京师数百里之遥的朔方。
嬴曦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策马向前,去迎接姬康。
“殿下何故来此?”
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姬康先是一惊,待抬起头来看见说话之人时,他不禁大喜,连声喊道:“快!长安有变!”
正说话间,姬康一个不稳,竟是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嬴曦闻言大惊失色,连忙翻身下马,跑去扶起姬康,问道:“你说什么?”
姬康剧烈地咳嗽两声,说道:“卫尉李敢、黄门侍郎郑偣等人扶持姬钊,软禁了太后和天子,封锁了整个长安城!”
嬴曦皱眉问道:“如愿和阿晟呢?”
“独孤晟中了李敢之计,被骗去了扶风!独孤如愿不久前忽犯重疾,卧床不起,只能让襄城到我府上通风报信。”
闻言,嬴曦大怒道:“孤离京之日告诉过独孤晟,天塌下来也不得离开京师,他竟然把孤的话当做耳边风!”
说罢,嬴曦将姬康搀扶上马,自己也骑上爪黄飞电,一路策马奔至大军处,朗声道:“裴仁、江甫各率所部随孤南下,其余大军全部交由韩信统领,过河后直接包围长安,但有阻拦者,杀无赦!”
众军奉命,荀若连忙拍马向前,低声道:“明公,发生了什么事?”
嬴曦面沉若水,沉声道:“京中有变!”
荀若目光闪动,不再多问。很快,裴、江两将军便各自率领所部跟上,齐齐拱手道:“将军!”
嬴曦望了一眼两人身后的将士,转头看向姬康:“可还能随行?”
姬康大笑道:“无妨,且去!”
嬴曦颔首,转过身来看向将士们,沉声道:“速回长安!”
说罢,嬴曦便一马当先,飞速向南奔去,裴仁与江甫也立刻率领身后数千将士跟着嬴曦而去。
……
长安城。
姬钊一党并未得意太久,很快,察觉到自己被骗的独孤晟便立刻率军自冯翊南下。驻守栎阳的嬴雍得知消息后,也当机立断,没有向任何人作请示,直接率领大军西进,联合独孤晟进攻长安叛军。
面对汹汹而来军队,姬钊自知无法抵挡,于是在连吃了两次败仗以后,他便下令紧逼城门,据城固守。
嬴雍与独孤晟合兵灞上,直击长安。对此,姬钊倒是还不太担心,长安城墙高固,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攻破,而且他已经通知了韩王,此时关中大部分军队都被嬴曦率领北上草原,内部空虚。在姬钊看来,只待韩国大军一到,城外的两支军队便不足为虑。
但就在这时,从北方传来的一则消息,却彻底打乱了姬钊的所有规划,甚至连他这些天来积累而出的自信,也瞬间烟消云散。
嬴曦大军已经南渡大河,正在朝京师这边赶来。
这一消息使得姬钊阵脚大乱,他深知,一旦嬴曦率军赶回长安,就算是韩王的军队来了也救不了他。
惊惶之下,姬钊找来他的同谋者郑偣、顾雍、李敢与韩舒等人,商议该如何行事。
“诸位,”姬钊沉着脸看着四人,说道:“孤刚刚得到消息,嬴曦已经率军渡过大河,正在从朔方赶回京师,诸位说说,该如何是好!”
四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韩舒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拱手道:“殿下,您说嬴曦回来了?”
姬钊面沉似水,点头确认。
韩舒见状,脸色不禁也沉了下来,他们深知,如果落在嬴曦手上,定然是死路一条。
顾雍说道:“如今嬴雍与独孤晟已经回军进攻长安,若是等到嬴曦归来,我等定无法保守京师,如今之计,唯有先撤出长安,寻找机会回到中原。”
郑偣道:“独孤晟在东,嬴雍在南,已然堵住了我等东归之途,此事难办啊……”
闻言,几人顿时沉默了下来。半晌,李敢却是说道:“殿下不妨往西。”
“西?”姬钊一愣,说道:“李卫尉何出此言?”
李敢道:“臣与韩舒在扶风郡皆有一定根基,如今之计,唯有向西,借此与嬴曦周旋,就算再不济,也可寻求陇右、河西的胡人前来相助。”
话音刚落,韩舒也点头道:“此计可行。”
姬钊思虑片刻,终于一咬牙,下了决定。
“就依两位所言,今夜便撤出京师。”
众人颔首,李敢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拱手问道:“那太后与天子……”
“一起带走,”姬钊冷笑道:“就算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孤也可以拿她来威胁嬴曦!”
众人拱手应命,随后便各自下去准备。
自那日政变后,独孤霓裳与姬安便一直被关在她的寝宫里,门外重兵日夜巡逻,禁止任何人出入。
独孤霓裳安坐在案后,怀中拥着姬安,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姬安抬起头看着母亲的脸,小声问道:“阿娘,仲父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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