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如今嬴曦不顾朝臣反对,强行将都城迁至关中,臣以为,大王应趁此机会,起兵东进,以‘清君侧’为名,讨伐嬴曦。”

朝堂之上,齐国上卿高欢出列顿首,在他的话说完之后,顿时便有不少臣工纷纷表示赞同。

坐于上首的姬成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垂着头,看向他的老师兼相国田雠。

“老师以为如何?”

田雠闻言,慢慢起身出列,顿首道:“启禀大王,老臣以为,此时暂不可操之过急。”

“哦?”

齐王来了兴趣,笑道:“老师有话请讲。”

田雠奉命,再度顿首,说道:“之前一战,想必大王也发现,之所以联合赵、徐两国都未能战胜嬴曦,反倒是被他麾下部将韩信占了便宜,究其所以,便是中原的战车与步兵向混合的战术,已然不是关中以骑兵为主战术的对手。据老臣所知,嬴曦在这几年间,于关中大力推行马政,以至于如今关中已有战马二十万余,其原因便是他已然知晓,骑兵的机动性远非战车可比,所以老臣建议,大王此时可暂息对嬴曦用兵之事,抢在中原诸侯之前,对我齐国的国政与军队实行改革。”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出现了些许议论之声,显得有些嘈杂。但姬成却没有任何不悦之色,他想了想,说道:“老师所言的确在理,那么此事便交由老师主持规划,一月后将具体方案呈交寡人便是。”

“老臣遵旨!”

田雠归位,齐国内史令颜玄之却又出列,顿首道:“大王,那自关中传来的命天下诸侯迁徙民户于长安的政令应当如何?”

姬成大笑,说道:“颜卿莫非在与本王说笑?他嬴曦在发布这道政令的时候,难道会考虑寡人的齐国?”

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笑声,颜玄之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向齐王顿首后,便起身归座。

姬成却又说道:“不过,寡人可以不听,但周围如宋偃之流却必须要听,毕竟,他们身上少块肉,对寡人来说还是有些帮助的。”

群臣会意,纷纷应声道:“大王英明!”

广初元年八月,汉中、并州、荆州还有韩国、唐国已经陆续清点民众,规划迁移民户入关中之事,但位于东方的赵国、齐国、徐国和豫州却始终没有动静。

荆州牧项广亲自率人将所奉民众约八千户送到边境,随后却高坐马上,眼望着西北,一语不发。

项籍打马来到他的身旁,表情颇为不悦。

“父亲为何要听那张宾一人之词,将如此多的民户拱手让人?”

项广回头,看了看他这个身材高壮,勇力无双的儿子,皱着眉头,说道:“凡是皆要从势上考虑,嬴曦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占据大义之名。你以为他只是想伸手朝为父要几千户百姓?他想要试探的,是天下州郡对朝廷的忠诚度!试想一下,若是为父不给,他借机挑拨韩王、宋偃甚至陆浚等人一同进犯荆州,为父且问你,就凭你一人之力,能敌得过这四面来犯吗?”

项籍显然还有些不服,但看父亲脸色,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与此同时,齐王却与韩王联合,夹击没有听从朝廷征调的豫州牧宋偃,无奈之下,宋偃只能清点人口,拨三千户送予朝廷。

在此事后不久,齐王便派遣军队攻占了博平郡,此举惹得赵王大怒,他不顾大臣劝阻,直接率军南下,意图与齐王争夺冀州的博平、临漳、魏、汲四郡。

两军对峙于漳水两岸,颇有些山雨欲来之势。

迁都长安后,嬴曦的骠骑将军府便置于皇城东南角的平康坊中,与姬康的谯王府毗邻。

嬴曦坐在书房,手中笔走龙蛇,飞快地批阅着群臣的奏疏。由于刚刚迁都以及先前的一系列人事变动,无论是三公府还是尚书台都异常忙碌。而他们所处置好的公务便都要统一上交与骠骑将军府,所以这些日子嬴曦每天都要忙到半夜,方能歇息两三个时辰。

饶是嬴曦身体健壮,如此一段时间下来,竟也觉得有些疲惫不堪。于是他立即下令,征辟赵武、范烨、杜佑,以及一些应求贤令来到长安,又通过了卫鞅与独孤兆考核的各方名士,让他们辅助自己。

嬴曦将这些德才兼备的年轻人统统塞到了卫鞅的秘书台里面,但近些日子他们大多都是来到骠骑将军府办公。再加上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皆要来此汇报政务,因此骠骑将军府可谓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将军,国舅来访。”

听到属下的禀报声,嬴曦头也不抬,直接说道:“请他过来!”

独孤信走进书房,却是被这满地的书简给惊到了。他提着下裳,蹑手蹑脚地来到嬴曦案前,笑道:“兄长日理万机,可也得注意身体才是。”

嬴曦放下笔,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他拿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说道:“实是无可奈何,我若是松懈一日,恐怕那群朝臣们便会不安分了。”

独孤信失笑,说道:“兄长找我来,可是有事?”

嬴曦颔首:“当然有……”

话说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他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就这般看着独孤信。

独孤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忙问道:“有何事,兄长直说便是。”

嬴曦笑道:“你与襄城公主的婚事……”

独孤信一愣,似是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笑道:“若非兄长提醒,小弟都快忘了这茬事了!”

嬴曦无奈地撇嘴道:“这句话,我得告诉公主才是。”

独孤信笑得有些尴尬,嬴曦却忽然转过了话题。

“我欲命你兼领中书监,接下来恐怕得有一段日子的正是需要你来处理,你觉得如何?”

独孤信愣了愣,皱眉问道:“兄长何出此言?”

嬴曦伸手,将一份奏疏递给他。

独孤信结果一看,见是自边关来的军报。打开一看,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的表情显然在嬴曦的预料之中,独孤信说道:“若果如此军报所言,这可是我等打击胡虏的大好机会啊!”

嬴曦颔首,就在三日前,西北边境传来消息。獯鬻发生内乱,其右贤王联合金山一带的突厥与铁勒诸部向可汗阿史那图勒发起挑战,如今战火已经从漠北燃烧到了漠南,甚至连河西的羌戎都受到了波及。嬴曦意识到,大举北上,主动进攻獯鬻的机会来了。

他说道:“这一战事关整个朝局的安定与否,所以我必须要亲自率军,北上草原,京城这里,便要交给你和司空大人了。”

独孤信沉吟片刻,答应了下来:“兄长请放心,小弟定竭心尽力,安稳朝政,等你凯旋归来。”

嬴曦颔首,就在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女子与小孩的声音。嬴曦抬起头,只见清河怀中抱着一个孩子推门而入,在她身后还跟着襄城公主。

嬴曦刚要起身,却无意间瞥了清河怀里的孩子一眼,不禁愣住了。

独孤信转过身,看见孩子,也愣住了。

清河笑吟吟地抱着小男孩走到嬴曦跟前,将他放下。男孩笑着,脆生生地喊道:“仲父!”

嬴曦皱起眉头,颇有些怒意,他斥责道:“胡闹!你怎么能擅自把天子带出宫外!”

原本满脸笑意的清河听到他的斥责,脸色瞬间便垮了下来。独孤信见势不妙,连忙出来打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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