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清晨回到小镇。
小镇还是笼罩在薄雾里,还有炊烟和各种的味道,耳边响起锣鼓声和四合院里的鸡飞狗跳。屋脊上落着乌鸦,灰瓦上有杂草,屋檐燕子盘旋。
一切是那么熟悉,似乎昨天他才来过。
大树下的木桌子,一个老头正在埋头吃着河粉,猛地抬起头,用筷子尖儿恶狠狠地指着吕延,缺牙的嘴嘟囔着。
这次吕延听清了老头的话,“兔崽子,你不该回这死地方!”
吕延不知该如何作答。
靠墙的竹棚底下,那个力巴汗流浃背地吃着牛肉板面,正当吕延经过时,力巴抬头看见了他,大声道:“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跑回来干啥!”
他坐在力巴对面,“您还记得我?”
力巴摇着头,汗珠子甩到了碗里,“你是谁呀?我不认识你。”
“我可认识您。”吕延看着力巴的脸,几年不见丝毫没有见老,便问道:“请问您贵庚?”
“我没有年龄。”力巴捧着碗跑了。
哗地水泼了过来,就泼在脚下,吕延抬头,看见一个妇人正抛来媚眼,然后扭臀摆胯地回了店铺。
他来到早点铺子。
“里面坐!想吃点什么?”
老板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老板,换人了?
铺子里人声鼎沸,曾经专门就给他的位置也不见了。他随便找了个地方,要了一碗豆腐脑加了点辣椒面,津津有味地吃着。
“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你管那些破事做啥?”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强扭的瓜不甜,牛不喝水强按头,有啥用嘛?”
“那屎都拉出来了,还能坐回去不成。我这张脸往哪儿放?”
吕延差点呛着自己,他愣了,这些话小时候听过,一字不差,再看这些人,全然不是当初的。
又有人吵了起来。“煮熟的鸭子,嘴硬!”
吕延觉得悚然,放下钱走了。
吕府,院落依旧在,一草一木一砖一石,什么都没变,却空无一人。踏入家门前他曾犹豫再三,好像害怕什么,进了门,他害怕的便发生了。
卧室是老样子,母亲的厨房是老样子,他擦拭着书桌,一尘不染。
他闭目感受着,直到阳光从这边照到那边,“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灰尘哪去了?”
穿过后院的小门,杂草横生的小路,破损的门和荒芜的小院,一切如旧。从门上的破洞进入,依旧是荒草齐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根木棍早该腐烂成泥了,可是它仍在,躺在那儿等着他将它捡起挥舞。那盘没下完的棋也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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