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子时,威远侯府的侍卫柳七听见大小姐墙头砖瓦翻动的声音,走近一看,是穿着单衣,星夜修屋顶的大小姐,柳七转过头去,一道白衣身影翻进了柳绯烟屋中,伴随着一声惊叹。

沈鹤白对着一地卷宗,眼睛还没开始看便觉得发疼,不想承认地问道:“你不会是要把这些都看完吧?这就能找到人了?”

柳绯烟捡起一摞卷宗放进他怀里,不无同情地看着他,拍了拍那堆卷宗:“没错,不用怀疑。右相为人控制欲极强,刚愎自用,极为自信,你若是他,会如何处置一个绝对不能被发现,又舍不得亏待半分的人?”

“首先,他不能离开我的掌控范围,也就是虞京城。”

“其次,他不能出现在我原有的生活范围里,得和我没一点交集。”

“最后,大隐隐于世,我会选择在城中人来人往处购置或兴修宅邸,购置新的下人,派专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他一字一句说着,想通了柳绯烟的意思,埋头在卷宗里翻阅起来。

只要找到这半年里,并非新开府、新迁至虞京或新婚,却莫名在城中闹市区购置、兴修的宅邸,或者和右相有关的购置记录,那便有可能找到章方圆所在之处。

清晨天蒙蒙亮时,定国公府的墙头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国公府的侍卫沈五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世子爬上墙头,听他一脸尴尬地解释:“我……起来锻炼锻炼,恩,锻炼锻炼。”

第二夜子时,威远侯府的侍卫柳七听见大小姐墙头砖瓦翻动的声音,走近一看,是穿着单衣,星夜修屋顶的大小姐,他总觉得这画面有些似曾相识,随后看见大小姐挠挠头:“那什么……太久没回来了……屋顶有些漏风。”

柳七看了看好端端的屋顶,觉得大小姐去塞外那么久了,胆子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小,不由在心里责怪自己失职,打算明天请个瓦匠好好修修屋顶。

这次没到天亮,沈鹤白从一堆卷宗里哭丧着脸钻出来,忍不住想欢呼一声,终于看完了,还没来及出声,柳绯烟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是王颍楠,威远侯的妻子,柳绯烟的生母。

沈鹤白屏息翻进了柳绯烟拉着纱帘的床帐内,静静等柳绯烟去应门。

“娘……夜深了,有什么事吗?”柳绯烟回来后,除了给她请安外便再没有找过她。

上一世,便是母亲帮着柳绯雨骗自己的,柳绯雨劝自己逃婚回京,说母亲会给自己找个好婆家,可谁知母亲找的是个老鳏夫,最后她只能硬着头皮先斩后奏,进宫选秀,才躲过一劫,但也不得不去给小了自己三岁的幼帝做皇后,他是傀儡,自己也是傀儡,为天下人耻笑。

她始终记得,母亲说,妹妹比她柔弱,比她娇气,比她敏感,所以若是自己有什么不顺遂的,扛一扛就过去了,若是妹妹,怕是会郁结难安。

尽管这一世母亲并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但她依旧觉得,若是到需要选择的那一天,母亲一定还是会选妹妹。

王颖楠犹豫着应她:“没有……娘就是听柳七说你这两日觉得屋顶漏风,想着你胆小,来问问要不要先去你妹妹房里住一夜,你妹妹回来多,她的屋子一直有修缮着。”

柳绯烟并不开门,只是靠着门边道:“不必了,劳烦母亲费心,母亲回去睡吧。”

她自小便去了边关,由父亲带着长大,并没有多少和母亲相处的记忆。

后来母亲生了妹妹,因着妹妹比自己会说话,讨喜些,便舍不得放,过了些年才送来边关。

那时候,自己已经长大,父亲也开始意识到军棍给自己带来的阴影,于是也不曾用军棍教训过妹妹,习武也只是点到即止,不曾强求。

妹妹一个人,把两边的好都占了,一年也不过是比自己多回去一两次,却偏偏只修了她的院子。

柳绯烟觉得鼻头一酸,有些委屈。王颖楠还在犹豫着,念叨:“母亲……也有些关于妹妹的事想问你……”

“母亲您……就在门外说吧。”柳绯烟朝着床帐的方向酸涩一笑,红着眼眶,觉得在沈鹤白面前这样和母亲对话,着实有些丢人。

“烟烟,你不是不喜沈世子么,雨儿自小常同我说倾慕世子,母亲想问你……”王颖楠自己也觉得这实在是荒唐。

可前几日柳绯雨给她写了信,说姐姐极其厌恶雁门关,也不喜欢世子,她便想来问问,若是大女儿也同意了,她便做主让雨儿代替姐姐嫁过去。

柳绯雨刚想开口,身后传来了声音。

“伯母见谅,大小姐与在下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并无退婚之意。再者,晚辈与柳二小姐仅有几面之缘,望伯母慎言不要毁了二小姐闺中清誉。”

王颖楠听见男子声音,大惊失色,急切地推门进来,看见懒散卧在柳绯烟床上的白衣少年,惊得倒退了几步,靠在门框上指着两人,说不出话来。

柳绯烟也看着沈鹤白,急得想把他丢回塞外。

现在好了,她的闺中清誉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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