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易尘会被朽寂魔尊召见完全是个意外。
这些天以来,易尘修习着上清问道门的心法一边在心中暗自感叹自己果然是天选之人连无意间认识的看门小哥哥都是能送出一本高深秘籍的贵人这样一想,似乎集齐小伙伴最后拯救世界也不再是梦了呢。
这样想着,易尘决定挖掘一下自己的金手指,在察觉到魔界似乎没有人钟爱调香时,易尘重新拾起了自己的香道。
调香贩卖,易尘的本意是给自己赚点小零花将来经济独立之后也不必受制于人还能反过来包养对自己好的那些人。
背靠魔剑宗这座大山又是在娇爷的领地里易尘穿着魔剑宗的血莲玄衣外出摆摊,姿态相当坦然。
手头没有现代的制香工具易尘最终也就做出了几款合香香材还是自己在山林间摸的粗糙但胜在新颖吸引了不少貌美的小姐姐。
摆地摊做点小本买卖的易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踢馆子的。
说是踢馆其实也不对站在易尘面前的墨衣公子分明是个出身尊贵的浊世公子哥,神情冷淡姿态俨然,对于香道这等风雅之事定然也略知一二。易尘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被盯上,八成是因为“曲有误周郎顾”,毕竟她调的几款香实在有点太过漫不经心了。
易尘被绑架了,她被两名冷面护卫押着跟在那墨衣公子的身后,来到了一处清幽素雅的合院中。
墨衣公子手中盘玩着易尘摊子上的合香,眼帘低垂,问道:“这香是你调的?”
易尘双手被摁在腰后,她被掰得手疼,一进门就被人踹了腿窝,膝盖就这么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疼得有点狠。
“是。”易尘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手艺粗陋,见笑了。”
墨衣公子没有笑,他只是捻起一小撮香粉放进手头的香炉里,燃香后,垂首品了品香。
品香之后,墨衣公子似乎沉思了一会儿,随即让人招来了一位穿着绣有古怪花纹斗篷的中年男子,将手中的香炉递了过去。
斗篷男子战战兢兢地接过了香炉,将香炉凑在自己的鼻子前方,用手扇了扇,细细品味了半晌,神色就有了变化。
“这、这怎么可能呢?”斗篷男子的额头沁出了些许冷汗,舌根都有些发苦,“明明五味草和岚岭矿是完全相逆的五行,这是如何……”
斗篷男子捧着香炉碎碎念念,最后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冲到易尘面前一把跪下,用力过猛甚至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姑娘,虽然这样询问很冒昧,但、但是,你究竟是如何将五行相克之物融合在一起的?你若也是修习香道之人,应当知晓香道通神祭天,若想祈福则应,当四香合和,以归圆象……五行相逆乃逆天之举,如、如何能制出足以宁心通神的合香呢?”
斗篷男子的三观显然有些摇摇欲坠,大抵是因为眼前所见所闻与他一直以来坚守的信念背道而驰,故而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呃。”易尘看着面前仪容整洁的帅大叔,纠结地道,“这位仙长不知该如何称呼?”
“老朽道号寸香生,世人唤我香主。”斗篷男子举了举手中的香炉,目光紧迫地钉在易尘的身上,“小友?可否解惑?”
易尘挣了挣手,没挣开,便也放弃挣扎地回归了死鱼的本性,满脸看破红尘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从容:“晚辈拙见,难登大雅之堂。”
寸香生嘴上说着无妨,但却立刻掏出了三根线香,语气藏着几分疑虑地邀请易尘品鉴他的合香。
易尘瞥了上座的人一眼,见那墨袍公子手持茶盏,垂眸撇着杯角的茶沫,并不如何在意两人的言行,便也稍稍沉下心来品香。
寸香生显然是修习正统香道之人,品香前还要净手去尘,扫洒通风,态度端正得让易尘都有些自愧不如。
第一根线香燃起,易尘也一本正经地跪坐在地上,凑近香炉,用手扇了扇。
品香后,易尘撤回身子阖目静坐,随后以同样的方式品鉴了第二与第三支香,之后便陷入了无言的沉思。
易尘在思索,思索的重点不是对方的合香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而是思考自己与对方的香道究竟有什么不同。
实话说,对方在香道上的造诣,易尘自愧不如。
她唯一的优势就在于脑海中多出了一些源自现代的调香技术,以及建立在自己天赋之上对气味细微的调整,但是要说她的香胜过寸香生?那可真是鲁班门前弄斧,贻笑大方了。但是易尘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自己的香道和对方的香道有着很大的不同。
“道香者,心香清香也。德香者,神也。无为者,意也。清净者,身也。”
易尘一字一句地念着上清灵宝,很有几分飘飘欲仙的高人风范:“神不散乱,以意役神,是为自然者。”
“我不懂何为祭天何为通神,但我认为香道亦有三千尘途,仙长修习之道与我所学或许不可同日而语,您不必过多介怀此事。”
易尘说完,十分通情达理地补充道:“以上,是假话。”
寸香生:“……”
墨袍公子:“……”
易尘的幽默并不受人青睐,至少不受那名墨袍公子的青睐,他不怒不恼,只是轻描淡写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放。
“叩”地一声轻响,易尘却恍然间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掉在了地上。
“真话是”易尘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凝视着香主,认真地道,“我其实并不能理解您所谓的五行相克之说,于我而言,世间万物皆可入香,我行于花溪湖堤之上,折花剪草,将其入香。我仅仅只是钟爱那样的香味,于是用我的方式来将那令人魂牵梦绕的香气保存下来。不去理会五行相克于否,更不去深思此香能否通神明心。随性而至,随心而为。于我而言,这便是我所固守的自然清净之道。”
易尘有些烦恼地皱了皱眉头,眼底却并无多少忧烦。
即便被人粗鲁地押到这个不知是龙潭还是虎穴的地方,她依旧带着一份自在的从容,比香炉里飘散而出的烟缕更加缥缈。
明明是一只弱小得随时都能碾死的蝼蚁,但却让人莫名觉得,谁都抓不住她。
易尘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满意自己的答案,她只是平静地朝着绑匪们望去,眼里流露出几分“我能走了吗”的征询的意味。
“本尊手头有一份香。”那实力深不可测的墨衣公子重新持起了茶盏,语气淡漠地道,“你若能完善这份合香,本尊可以许你一个愿望。”
易尘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首,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魔剑宗白日晞见过魔尊大人,在下定当尽力而为,不敢多言其他。”
能在魔界自称“本尊”的只有十八魔尊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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