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季洛寒,是在律师办公室里。林霜很久以前见过这个律师,当时她签下结婚协议时,也是这个律师经的手。
所以当律师开始宣读她离婚后得到的财产和权益时,她不得不感慨,这样的命运真是有意思。
季洛寒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只是板着一张面孔。这在林霜看来,却最是痛心疾首的画面。
“季太太。你都听明白了么?”律师问。
“听明白了。”林霜点头,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无碍,“那让我签字吧。”
“字就不用签了。”律师笑笑,“离婚协议其实你之前就签过字了,季先生签过字就生效了。今天只是把离婚后的这些财产过户手续让你签一下字而已。”
林霜也笑笑:“好,谢谢。”
“那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一步。”季洛寒面色清冷地站起身来,“以后,在规定时间,你把孩子送过来与我过周末就行。其它的问题,你和律师谈就好。若是还有其它什么需要,也可以找彼得。他会处理。”
林霜眼角发红地看向他:“季先生不要这么着急。我还有些话要说。”
“喔?”季洛寒扬起一边嘴角。
“和你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其实我都没有后悔过,我唯一遗憾的就是当时没能和你好好告别。而现在同样。”
“你所谓的好好告别还有意义么?”
“当然有。”林霜微笑着点头,“作为季太太,你欠我一个完整的婚礼。”
季洛寒脸上的笑容僵住,许久才回过神来:“那么,你希望我怎么样呢?”
林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完成婚礼,就当是一个最好的告别。从今以后,不再有憎恨,不再有遗憾。”
入夜。
一座小教堂的灯光仍然亮着。
里面没有宾客,没有鲜花,没有装饰,却有着一对站在神坛前的男女。
神父主持着仪式,而两人脸上并没有幸福的笑容。
“林霜小姐,你愿意嫁季洛寒先生为妻么?”神父严肃地问。
“我愿意。”林霜轻声回答着。
“那季洛寒先生,你愿意娶林霜小姐为妻么?”
季洛寒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沉默着,只有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
“季洛寒先生?”
“我愿意。”季洛寒终是回答。
“那我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无论疾病、贫富、生死任何困难都不会将你们分开。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并亲吻对方了。”
下一秒,两人眼底发红地为对方戴上一对再普通不过的银戒,那是林霜临时在店里买来的。
交换过戒指之后,季洛寒极力掩饰着痛苦,深吸一口气说:“可以了么?我可以走了么?”
林霜看了眼手上的戒指,然后看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别急。还差一个誓词。”
季洛寒愣愣。
林霜仍是笑了笑,然后将自己曾写在誓言卡的话念了出来:“季洛寒,我曾经一度觉得遇上你就是一个错误。因为跟你在一起,我都会觉得自己又可怜又可悲。我想要的尊严,也总是会离我越来越远。我所有的残忍和冷酷,也都只是为了在你面前,保住我那可悲的尊严。
“我说过,有些话一旦说出来,我们就必须再见了。作为一个美好没有遗憾的告别,我想对你说我真的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林霜无比平静地说完,踮起脚尖在他唇边印下一个吻,然后转身翩然离去。
季洛寒独站在神坛上,眼中的雾气化作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涌了出来,伴随着痛苦的哽咽。
“死女人,你确定要捐一个眼睛给季洛寒?”
秋风凉爽的阳台上,丁丁躺在林霜的身边,轻声问。
林霜枕着胳膊,看着那满天的星尘:“原来这样看星星真的很美。你说,以后他用我的眼睛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也跟我有一样的感受。”
丁丁难受地翻过身去,偷偷擦掉眼泪:“当然会。”
下一秒,林霜也跟着翻了个身,从后面抱住她:“别担心,别担心。这样,所有人都解脱了,都幸福了。”
手术室里,林霜要求见一下季洛寒,当然是在他已经被麻醉的情况下。
他看着手术灯下那被照得苍白的脸,手心温柔地抚过“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完,在他额心印下一吻,低语说,“傻子,用我的眼睛继续看这个世界吧你不会再是那个生活在黑暗里的怪物还有,你又要当爸爸了。只不过,如果留不住他,你千万不要生气。因为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比你更重要。因为我比想像中的更要爱你。”
“季太太,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当林霜躺在手术台上,头顶上的灯光越发变得模糊之后,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那是在阳光明媚的学校里。
她站在树下,看着那穿透过树叶的阳光发呆时,突然就发现了那个正把摄像机对准自己的人。
虽然那拿着相机的男生长着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但她还是有些生气,不得不走过去说:“同学,你是在偷拍么?”
男生听了,当即歪起一边嘴角:“同学,我在拍风景。”
“拍风景?”林霜拧了拧眉头,强势地摊开手心,“给我看看,我就相信你。”
男生笑着把相机挂在脖子上:“同学,虽然你长得还算漂亮特别,但是暂时还没勾起我跟踪偷拍的欲望。”
什么?!林霜眉头拧得更深了,回了句“一般跟踪偷拍狂都是这样说的。”然后就气鼓鼓地踱步离开。
男生笑容更深了,小跑着跟上去:“同学,我刚好要拍一组人物图,你来当模特还挺合适的。”
“你有病吧?”
“我要是有病,你有药么?”
“神经病!”
“明天中午如何?”
“这位同学,我没答应你,你别自作多情。”
“我的名字叫季洛寒,一般都是别人对我多情,你若是一定要说我对你多情,我觉得也无妨。”
“神经病!”
“你呢?叫什么名字?几年纪的?记住了,我叫季洛寒。”
“那你也记住了,我叫林霜。而林霜是绝对不会做季洛寒的摄影模特的。”
“我给的报酬不错,比去打零工赚得多。”
“你说什么?”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
“我问你多少钱!”
“啊?”
“季洛寒是吧?明天中午去哪儿找你?”
“就在这颗梧桐树下,不见不散。”
“k。”
三年后。
林霜带着小冬和妹妹,来到这个南方小镇已经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喜欢这种江南水乡,在小镇上开了一小家工艺品店,以此为生。
虽然小冬并没有太大的进步,而妹妹也仍然还没有开口说话,但林霜相信,生活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她很惊奇于自己的转变,真不相信自己也会有这种不知原因的乐观精神。
可能是失去之后,她更加明白拥有的珍贵。
那年的手术,并没有夺走她的孩子,她离开之后顺利生下了一个男婴,取名叫做“念”。
这三年的时间,她都未再见过季洛寒。没错,她又逃了,切断了一切与他的关系。为了以防万一,就连丁丁都没有告知。
只不过这次丁丁似乎有了预感,在她走之前对她说,一定会再哪个地方相遇的。
至于季洛寒,可能他那时候就气疯了吧。因为她没有信守承诺,再一次把他的孩子带走了,而且这次还是两个。
生活不易不是么?这些恩恩怨怨,她不在乎了。
她每天安安心心地在小店里面忙碌,有时候会接一些设计的活儿来补贴家用,虽然平实,但也满足。
只是她右眼看不见了,所以有时候连小偷就在她旁边顺手牵东西,她也察觉不到。
小镇上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右眼失眼的单身妈妈。
而邻居大婶总是会多照顾她一些。
“念念妈。”邻居大婶总是这样喊她,热情地走进店里,“我有个亲戚在城里面买了套房子,你有时间帮设计一下呗。设计费你开个价。”见念念在摇篮里乖乖地玩着,过去看了一眼,“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好可爱啊。”
“大婶的亲戚,当然得给个优惠价了。”林霜从长梯上下来,“您让他们联系我,我好好给他们规划一下。”
“好好好。”大婶笑着点头,“妹妹呢?怎么没见到?”
“最近好像交了好朋友了,刚才一起出去玩了。”林霜笑着回答。
“这样好!孩子一定要有玩伴,这样就会开朗起来了。”
“是啊。”
“行!那你忙,我让他们打电话给你。”
“好。”
林霜送走大婶,然后就笑眯眯地过去抱起念念:“哇,又重了。玩什么呢,这么专心。”
“妈妈。”念念笑着喊她。
“哎。”林霜笑着回应,“再叫一声。”
“妈妈。”
“乖。”
“爸爸”
当身后响起两个生涩不顺畅的声音时,林霜赶忙回过身来,惊奇地见到妹妹站在店门口,满头是汗,还有些气喘吁吁。
林霜以为自己刚才可能是幻听了,也就没往心里去,把念念放下之后,就走过去:“看看你,玩得这么疯,全是汗。”
下一秒,妹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艰难地从喉咙里又发出了两个字:“爸爸”
爸爸这是林霜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整个人都惊呆了。
直到妹妹焦急地晃着她的手,又指着店外的方向,重复了两个字:“爸爸。”
林霜胸口一紧:“你说什么?什么爸爸。妹妹,你终于说话了。”
可妹妹一副没时间跟她激动的样子,更是急得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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