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禹卿不觉有些好笑:“以前在西苑的时候你话老是没遮没拦的,跟夏翩翩就像一对生的冤家。现在做了贵人,怎么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是臣妾不懂事,还请娘娘海涵!”谁知崔旖安突然蹲下身去请罪,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玉禹卿微微皱眉,轻叱一声:“你这个样子就不是本宫认识的崔旖安了,起来话。”
崔旖安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只看了一眼玉禹卿便垂下头去,借着玉禹卿搀扶自己的力道慢慢站了起来。
她脸上微红,赧然道:“在娘娘面前,臣妾真是惭愧至极。”
“唉。”玉禹卿轻叹一声,携了她的手进了内堂坐下话。
“方才本宫跟兰宝林相见都不觉得生分,怎么这会儿跟你反倒隔阂起来了?”
玉禹卿边边打量着崔旖安但见她轻染红妆,发丝全部盘成了高椎髻,髻上缠了一条翠绿色的丝带,以前那种直率甚至幼稚的性情寻不到一丝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她初为人妇的沉淀和稳重。她嘴角常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既不过分绚烂,也不过分寡淡。她的容貌原本就上佳,尤其是她的鼻子线条漂亮,山根挺拔,显得上半部轮廓倒有几分形似俊美的男子,又不失俏丽无双。
是否嫁为人妻之后,变化就可以这么大?那是不是意味着今之后,我也会大为改变?
玉禹卿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庞,一阵遐想,心中早已起了千万种变化。
“臣妾惶恐,娘娘肯屈尊到延英殿一行,臣妾已经不胜感激了。”崔旖安仍然与玉禹卿保持着等级上的距离,因为她实在是摸不透玉禹卿的心思:要知道以前在西苑的时候,她可没少跟玉禹卿争执吵闹,她又怎么能够猜到玉禹卿忽然登门的目的呢?
其实即便面对知己好友,世间也没有绝对意义上的亲密无间。任何人都有秘密,任何人都有一些不希望别人知道的事情。所以不管他们面对的人是谁,总归会留一点分寸给自己。
“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玉禹卿的语气似有几分疲惫,“你以为本宫专程来找你,是为了跟你纠缠过往的吗?”
崔旖安一愣。
玉禹卿叫来宝琴,让她捧了一件东西放在桌子上。玉禹卿边打开外面的包袱边道:“当日本宫被罚去浣衣局做工,临行前你曾借给本宫一件狐毛披风,浣衣局辛苦,怕本宫受寒生病,让本宫拿来御寒,你难道忘了么?”
崔旖安不禁伸手轻抚披风,大感意外,诧声问道:“娘娘不,臣妾还真的记不起来了,这么久的事儿了,娘娘竟然还记得?”
玉禹卿正色道:“正因为连你自己都记不得了,这件披风才更显可贵。当日本宫从采女一下子变成了最下等的宫女,人人对本宫都避之不及,可妹妹竟然不予计较,足以明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锦上添花谁不会?可雪中送炭就不是人人可以做到的了。”着将披风往崔旖安面前一推。
崔旖安唏嘘不已,被玉禹卿一下子碰触到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忽然觉得嘴角不自觉的下垮,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发疼,不由深为感慨道:“臣妾当日拿出此物,实在没有多想半分。句不中听的话,以前臣妾和娘娘之间多有成见,但眼见娘娘出事,臣妾却不会幸灾乐祸。意见不合也总归只是意见不合而已,可毕竟我们都是采女出身,同吃同住了那么久的时间,娘娘遭了无妄之灾,臣妾就算帮不上忙,这点儿事既然力所能及,臣妾又怎会坐视不理呢?”
玉禹卿温柔地笑了,她轻轻握住崔旖安的手,恳切道:“本宫看人向来不假。本宫也句不中听的话,以前因为夏翩翩的缘故,本宫确实对妹妹有诸多意见。”她拉着崔旖安站起来走到门口,指着旁边的一处鱼池接着道,“可是现在本宫只想和妹妹你抛开以前所有的不快,成见也好误会也罢,就像涟漪一样,荡开之后,水面自会归于平静。”正着,就见一尾金鱼透出水面而后又钻了下去,水面泛起阵阵波澜,但片刻之后就完全消失了。
玉禹卿不禁展颜:“瞧,这金鱼也知人心呢!”
“娘娘,”崔旖安也不禁欣然道,“就连金鱼也懂的道理,臣妾要是不明白的话,岂不是连金鱼都不如了?”
玉禹卿见她终于敞开心扉,以前的结一解,这目的便已达到,不由心头一松:“进来这么久,你可终于笑了。来,咱们坐着好话。”
崔旖安也再不刻意跟玉禹卿保持距离了,便笑呵呵地聊了起来,还命人端来了一碗消暑汤呈给她。尽管刚刚入夏,但太医署早就给了御膳房方子,来熬制清虚热的各式甜汤给各宫的妃嫔饮用,以防季节变换中暑热入体。
“旖安,”玉禹卿喝完最后一口甜汤慢慢放下碗,将称呼变得更加亲切了,“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崔旖安微愣,“娘娘有什么话请尽管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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