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协会、圣人……

李流光心思转念间程彦中带在身边的一名弟子名为程奇的年轻人轻手轻脚走到屋内。

和面对于怀恩时的冷漠不同此时的程奇神色恭敬,偶尔看向李流光的目光透着好奇和友善。他在程彦中身后站定俯身小声道:“老师您该休息了。”

越是高阶术士的生活越是规律,这种规律更像是一种自律。除去赶研究进度昏天暗地的研究时,每一个在协会也好、圣域也罢略有名头的术士都已经过了肆无忌惮挥霍精力的时候。

他们清楚地知道,人的精力就像是池子里的水,无论是研究还是享受都是需要不断减少水分储存的。而良好的休息便如往池子里加水使池子里的水始终保持在一定的高度是术士这条路走的比旁人更远一些的诀窍。哪怕这些精力不用来研究呢,单论享受也是精神充沛下带来的愉悦更多一些。

程彦中虽然正值壮年,但毕竟舟车劳顿长期飞空艇乏味的生活带来的疲倦并不容易消散。更何况强大自律影响下的规律生活是他年纪轻轻便成为高阶术士的原因之一。因此程奇提醒后,他便压下因着铁矿而涌上心头的忧虑,摆手示意李流光同沈倾墨先去忙自己的事,其它待他恢复精神再说。

安顿好舅舅,李流光二人回了自个住的小院。

虽然程彦中不是外人又态度和蔼可亲,但两人各有各的心虚,难免精神紧张。如今回到舒适而熟悉的环境,两人相视一笑才真正放松下来。

简单净面洗漱之后李流光挥退了伺候的下人。他换了外面的衣服松松套了件天青色锦袍斜靠在软榻上懒洋洋地看着沈倾墨没忘记一本正经地执行沈夫子的权利批改他昨天练的字。

“七郎昨天这篇字临摹的不错。”

沈夫子毫不脸红地明着赞李流光,暗里赞了自个一句,提笔圈出纸上几处略有迟涩的地方,便将沾满墨汁的竹笔投入摆放于桌几右侧的玻璃笔洗内,冲着李流光点点头。

竹笔同笔洗的侧壁相触,发出“咚”的一声。李流光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在笔洗上,认出这是工坊前段时间特意烧制给他和沈倾墨的,勾画着十二种花卉搭配十二节气的非卖品。因造型精美而别致,很受沈倾墨喜欢。他看着饱满浓郁的墨汁在水中很快散开,蔓延出丝丝缕缕的波纹,思绪如水纹般扩散,不免又想到铁矿的事。

“舅舅说的事五郎你怎么看?”

李流光问的没头没尾,沈倾墨却是心有灵犀,立时便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他没有马上回答,凝神想了想才反问道:“现在知道安北有铁矿一事的除了杜晋卿等人,便只有固昆的族人了吧?”

“应该是。”

固昆献上铁石的消息,李流光并没有特意隐瞒,估计杜晋卿小队的人都知道了。但他也并未大肆宣扬,想必消息还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只是五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略带不解地看向沈倾墨:“怎么?”

沈倾墨微微欠了欠身,隔着桌几握住了他的手,垂眸轻声道:“程彦中术士担心安北有铁矿的消息传出,这里将成为圣域、协会和那个人的必争之地。到时我们不仅无法分享铁矿收益,反而容易被牵扯到漩涡中惹上麻烦。可若是安北铁矿的消息无人得知呢?”

他低头收拢手掌,小心翼翼像是握着心爱的珍宝,语气却云淡风轻:“固昆的族人不算什么,让蔡伸带人去解决。至于知情的安北军略有些麻烦,也不知里面有没有于怀恩的人?再者他们若是告知郭凤虏,万一郭凤虏起了什么心思,难保对七郎不利。好在固昆来霍林河时日尚短,即便这些人有旁的心思也未必能这么快传出消息。不若找个由头把人制住,先把铁矿的消息掩下来。这样七郎便可以从容谋划,待回鹘和那个人的战事了结再说。”

依着沈倾墨想,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要想掩住铁矿的消息,最好把知情人全部灭了口,这样才是万全之策。然固昆的族人好说,天高皇帝远,如何处理都是蔡伸说了算。可杜晋卿等一帮安北军也算是入了七郎的眼,真要灭口,怕是七郎不会同意,只能退一步制住再说。

至于制住之后,沈倾墨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七郎的安危自然是最重要的。这帮人若是识时务还好,若是不识时务……

浓郁的杀气泛起,很快又被他压下。沈倾墨若无其事抬头,神色如常地看着李流光,仿佛刚刚说的不过是吃饭喝水一样。

李流光有些头疼,他总觉得五郎杀意太重。保守秘密的方法不是只有杀人一种,虽然这种方法确实简单有效。不过源于自幼竖立的三观,他还是无法做到为了自个的利益杀掉不相关的人。

当然这也不能怪五郎。

就像是人从来不会觉得自个长得丑,无论怎样都可以从不同角度挑出足以称得上可爱或有趣的优点一样。李流光也不觉得沈倾墨的冷漠性格是他自己的问题,而是圣人的教育出了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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