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驰战场势如破竹,一举又夺两城,北驰失势已成定局。

陆佑辉受伤,裕晞并没有执意让他上场作战,毕竟他是陆莞尔的哥哥,裕晞动了私心让他好好养伤。这样裕晞自己也好向自己的莞莞交待。

世经二年夏,北驰君主分别向大昌和商国送来附属请书,希望臣服两国,条件是大昌和商国不得再次进攻,两国联军即可退出北驰疆土。

裕晞接到请书,当着所有将军面,表示不同意,其他将军也是纷纷附议,他们用血和泪打下的土地不能轻易归还。他们在天下是打着旗号的进攻之师,但在北驰百姓眼里他们始终是侵略者。如此中断攻打,退回疆土,那可就更坐实了他们侵略者的名声。

裕晞已经在北驰战场三年未归,告别妻女,忍辱负重,要的绝不是这个结局。如今这份请书也送去朝堂,裕晞现在只能驻扎原地静候朝堂回复。

裕济和商国国君同时接到了北驰帝王的请书。书中用词诚恳,真心相求,完全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骨气,任人拿捏。

商国君主同意请书,并商议让北驰归顺大昌,商国国力小,吞不下北驰,所以见到北驰退让,商国就想要北驰的几座城池,但在莫言卿给裕晞的清单上,裕晞看到之后却是微微一笑。

“商国说是拿不下北驰,只要城池。可是他老人家可是将所有金矿城池都要了去。我这个舅舅还是很能吃的。”

莫言卿只是配合着笑笑,大家的野心彼此心知肚明。

裕济将北驰请书和商国议书在朝堂上公布,面对北驰和商国两方的协商内容,朝堂上立刻分成了两派。

一是主战派,二是讲和派。

主战派认为不能退,打下北驰虽然暂时会拖垮大昌国力,但是大昌国土扩大,赋税就会增多,整体国力就会渐渐好转。而且已经打了这么多年,突然不打了,岂不是愧对先皇之托,愧对牺牲的将士!

讲和派考虑的比较多,他们不仅要考虑大昌国内情况,也要考虑商国和北面的封阳。大昌若是继续扩张,也会逼得商国和封阳多加提防。尤其是商国,现在是两国合作,商国已经同意让北驰附属大昌,做了最大让步,如果军队继续西征,那岂不是让两国同盟关系破裂?

两派互相唇枪舌剑毫不让步,似乎非要在今天较出个高地。

慕容楚挺着六月身孕站在最前面。她是主战派,经历过北驰战场的她最有发言权,她站在中央,与讲和派的几个老家伙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可以提着兵刃震慑这群老顽固。

她的双臂大张大合,吓得旁边的公公陆康一直担心她的肚子。慕容楚自从怀孕之后,身体一直都不见舒服,家中常被大夫和产婆,就是怕出意外。本来慕容楚还在家中好好休养,皇上也特许她可以不用上朝,但是当她听到北驰送来附属请书,便立刻决定跟着公公上朝,目的就是说服皇上继续北驰西进。

“攻打北驰功在千秋,我大昌现在兵力最盛,此战一出名头响亮,振臂一呼天下跟随,这可是扬我大昌国威的绝佳机会,更是向天下人展示我新君龙威,我大昌血性之根本。战场上的情况作为武将最清楚,其中利弊远远大于领土部署!”慕容楚看向北鲜琤道:“北鲜琤,你居然要讲和!”

当北鲜琤建议讲和之时,差点让慕容楚站不住,她一直以为大家虽然立场不同,但也算是默契战友,现在自己不仅要与这么老臣争论,还要面对倒戈的北鲜琤,一种背叛感油然而生。

北鲜琤看着争得气喘吁吁的慕容楚,面向皇上说:“正因为微臣知道战场之况,所以知道如此下去,大昌军队死伤会更加严重,哀鸿遍野可不只是北驰一方。”

“你”慕容楚闭上了嘴巴。

她看向了裕济,心里谨记小莞尔对自己的嘱咐,君臣之礼必须要守。所以现在她有心要与北鲜琤争论,但想想自己的处境也就吞下自己要争吵的话。

“如今我大昌西南各城粮草紧张,赋税难收,皆因战争而起。慕容将军,生灵涂炭可不是大家想看到的。”一位讲和派的老臣说道。

生灵涂炭?慕容楚轻轻一笑,那她就跟大家讲讲,比生灵涂炭更严重的情况是什么?想到这里,慕容楚双手抱着肚子面向裕济,缓缓下跪。

裕济和在场的大臣微微惊愕,孕期的慕容将军好像变得软弱了很多,以前的她不是应该争出个输赢吗?

北鲜琤微眯双眼,显然她也想不到慕容楚会做出如此行径。

慕容楚抬头,脸色坚定:“微臣十六岁参军,大小战役经过无数,承蒙先帝和陛下抬爱,受到了作为武将的荣誉感,所以微臣一心为大昌出生入死,从不反悔!”

“载光十九年,微臣随亲王殿下平定西南部落,收复西南州府。”

“载光二十年,臣接手先帝赐名的西昭军,打造大昌女子军队。”

“载光二十一年,臣率西昭军护国都周边抵抗流寇一载。”

“载光二十二年,臣随北鲜琤将军西北征伐,讨大昭逆贼。”

“载光二十四年,微臣无条件接受军改,召男子入西昭,谨听圣命。”

“世经元年,臣听圣上宣,直接率五万大军支援北驰战场,未尝败绩。”

慕容楚说出自己的军旅生涯,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大昌之所以如此平和,可是万千将士拿命换来的。

“臣讲这些不是臣炫耀功绩,而是告诉其他同僚,比生灵涂炭更恐怕的是,大家习惯忘记了为大昌流血流汗的将士是何等的出生入死。哪一个将领身上没有刀疤剑伤,哪一个从军之人不是别着脑袋打仗,但是我大昌铁血儿郎却不后退,那是因为我们对这个国家有信仰!”

“我大昌军力卓越,早已经是铁甲之师。北驰战场的亲王殿下、司马将军、陆将军、孙将军、陈将军,还有如今站在大殿之上的北鲜将军、冯将军、萧将军等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我们要不是赫赫战功,而是信仰得以实现。”

慕容楚指着身后的大殿之门说:“而如今,北驰战场就是那二十万人的信仰,明知讨伐之难,明知一旦失败将会以侵略者的名字刻在耻辱史书之中,但是他们毫不退缩,因为只有踏平北驰,才能抱我西南百万良民世代安康。”

慕容楚收起手,双手抱着肚子,脊背用尽力气直直挺起,她是西昭军将军,脊背不能弯。

“若是诸位大臣接受了附属请书,那我前线奋战的二十万人该如何自处?这三年之力付诸东流。诸位大臣,可想过如何向我大昌二十万儿郎,两千亡魂交待。”

此时的朝堂上鸦雀无声,尤其是讲和派的大臣,低下了头。

慕容楚指着自己的肚子说:“微臣虽是女子,可从小立志提刀上马,幸得命运垂青,能在战场为国尽忠。八年军队生涯,多次在战场上死里逃生,四个月前险些一尸两命,如今我的夫君还在战场上重伤不起。但是微臣从不怨恨,因为臣知道,我大昌是刀尖得的天下,大昌铁甲雄狮只能进不能退。”

陆康听着自己的儿媳如此温柔且坚定的模样,不禁鼻头一酸,这就是他陆家的好儿女,即使身处孕中也胸怀天下,此等铁骨让不少男人因此汗颜。

不仅是陆康,在场的几位老臣都是经历过大昌最难最血腥的几年,慕容楚所说的话也让他们开始回想起几十年前,自己意气风发之时是何等的积极豪迈,讲和不是他们的血性,唯有一战方能惊天撼地。

慕容楚以情动人的一番讲话很快就被传开来,人人都称赞慕容将军乃大义之士,巾帼不让须眉。甚至纷纷拜访陆家,想要看看最近这位一直深居简出的陆家长媳。

但是慕容楚选择闭门谢客,不是她不想见,而本就是身子不适的她今日在朝堂上跪的时间太久,又情绪激动,身体不适的反应更大了些。

陆莞尔在凤羡园中,从小宁子口中得知了今日朝堂的事,对慕容楚心生几分欣慰,她终于改掉了朝堂上心直口快的习惯,学会以理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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