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父母早逝,哥哥死于非命,她一个人苦捱,不诉伤悲而已。

裴城,即离江洲40公里远之小镇。

镇以城名,由来已久。

裴姓,乃旻元寺首任大和尚裴相之后代繁衍。

一直到今天,裴城十人中有七八人是裴姓。

在国内,应该有不少这样的因同姓同宗而固若金汤的小镇。

他们治家有方,共一方水士,繁衍生息。

又,裴姓子孙云游在全国乃至东南亚的和尚不计其数。

裴城僧人,行踪遍天下。

旻元寺复建与扩建,这一功劳,大概可以归于裴湘繁老师。

他耳闻江洲要复兴寺庙,遂打探到裴城高僧裴宗,三请四请,裴宗大和尚,回到江洲主持旻元寺。

不用怀疑,罗莉市长是一个彻底的党的好干部。

但,在江洲,她顺从民意。

其实江洲不止旻元寺一座庙。

有好事者统计,就当代来说,大大小小的寺庙不下二十多处。

只是,这旻元寺名声大,历史久远。

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行到此。

过眼烟云转成空。

秋妃一代的旻元寺,物是人非。

可是,没完,秋妃在谢颐公子逝后,一个人还要生活。

从旻元寺借住回到穹窿山脚后,筑草为庐。

名枕鹤园。

外观的确像极了小庵,隐在青山绿水之间。

是时,有慕名从京都而来的书生,求见面,多次均未得见。

倒是江洲百姓中有好读书的后生,每每希望秋妃这个昔日王子的教习官,能够屈尊讲学。

渐渐地,百姓中有尊儒好学之后辈,纷至沓来,小小枕鹤园,无论春秋冬夏,书声琅琅。

这真是可喜的事。

又,据枕鹤记专门章节记载,秋妃办学教习之余,夜以继日,整理编撰谢公子的文选。

撷骊阁的成稿被烧了,但谢公子随身所带的书稿,乃是修改了十几遍的草稿,一直珍藏在枕席之边,不曾散佚一页。

秋妃足不出户,除了教习,全部精力全部投入到抢救性的整理文选之中。

三载初成,五载成书。

由于过分辛苦,工作量庞大,秋妃的眼睛也几近失眼,腰弯的再也直不起来。

头发花白。

著书立说编撰文选,是多么熬心血摧人老的事情。

比起秋妃在宫中的诗作,后期的诗文,这一切的一切,与秋妃对文选的贡献来讲,小如草芥。

真否?

假否?

杜撰?

编造?

亦真亦假。

秋妃值得江洲的后人给她立碑造像。

就凭这一点。

唐老斋在枕鹤记里注入了很多情感,他隔着两千年,仿佛认定秋妃是他的知音。

为她的辛苦。

为她的贡献。

为她晚年的清苦。

只是,又有多少人像唐老斋那样真正潜心去研究秋妃,承认她的功绩。

可是,为什么石碑沉入天坑?

为什么大雨不止,天坑作祟?

谣言四起。

人心惶惶。

而世人最恶俗的对女人最有杀伤力的是,女人的爱恋。

秋妃是一个随性的人,又多有才华,更加率性耿直。

宫中那样的情形,不争不谋,只能死。

可是,流言像河,一直在淌。

陈辰写完这章,长长地嘘了口气。

在秋妃一代,有个著名的诗人,姓管的,曾经受到宫中乐伎班女人的拥戴。

凡有水井处,皆咏唱管生的诗曲。

但后来,这个唯美且娇嗔男诗人,却写了一首长诗,讽喻秋妃老矣,普通相貌,粗布裙衩,不值一睹。

一个写诗的男人,官做得虽然不大,但也在京都混着。

在脂粉堆里讨生活,对秋妃也只是以相貌如何评定。

可见其格调不高,品位俗气。

其话语也多不可信。

大概是因为,他就是史书里记载,专程慕名从京都赶来渚地,屡屡求见秋妃而不得的人。

所以,才泄愤作诗,说秋妃普通长相,穷困潦倒。

又,管诗人的序言里,传秋妃在某年秋天的初七之夜,一头扎进谢大公子的坟茔,不日有蝶双双飞去。

从此后,秋妃与谢颐化蝶的传言,不绝于耳。

虽然后代屡屡有人出来辟谣,但负面影响过于庞大。

秋妃是蝶族,谢公子化蝶,这种传言,百姓也许传为美谈,但细想,终究是非人类,是异象。

谁又愿意死后,被人说成是异类。

蝴蝶再美,也是不行的。

江洲水多,常年多雨季。

湿气重,人多不寿。

在廖梅如做副市长阶段,谣言一度四起,蝶族一说又暗中泛滥。

一本枕鹤记,道不尽的秋妃三生三世。

一本枕鹤记,多少离愁别恨。

陈辰掩卷,一时迷失了自己。

她想到过在波士顿认识的颜涓若。

无奈,听唐念约说,涓若已辞去美国的工作,回到了京都,与他多年前认识的女友结婚了。

陈辰知道一个秘密,她想通过解开这个秘密,告诉唐念约,唐老斋除了枕鹤记之外,做的另一个局。

这个局破了,故事才算完。

可是,陈辰与唐念约之间,似乎缘分也浅。

陈辰如果要到答案,她是不是愿意与唐念约分享。

而对唐老斋经济情况最了解的涓若,以他孤傲吊诡的个性,他是不是愿意与陈辰多言。

三个月后的京都晏府,朱绣推着两只大尺寸的箱包回到了晏家。

据她自己说,她休了隋廉。

为什么?

晏瞳其时已有孕在身。

朱绣眼睛喵了晏瞳一眼,这一眼,像一根细长的针,直刺过来。

是不甘心?是嫉妒还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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