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因着这样一出闹剧的缘故,餐桌上的气氛显得是那么的诡异和尴尬,只有佣人推着餐车缓缓走过来时发出的些脚步声,在安静的室内回荡。

也不知道是时齐故意的安排,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那佣人径直将一锅看不清原材料到底是什么的汤放置到了程修瑾一侧后便转身离开。

那助手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弯下身子在时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换来了对方的轻微点头后也紧跟着退了下去。

一时间偌大的餐厅只剩下了他们六个人。

“这汤虽然看起来华而不实,可原材料却也是大补,程少……不如尝尝?”时齐笑了笑,暗示意味十足的看了眼那汤勺。

被他这么一唤,程修瑾这才收回了一直紧紧盯着苏浅妍的视线,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咪一般,忙不迭的拿起那汤勺,就着小巧玲珑的汤碗盛起汤来。

汤勺和碗边的碰撞就像是不和谐的石子,划破了这空间的安静。

时齐满意的点了点头,眼看着对方盛了最后一勺汤以后,径直的将汤递给了…苏浅妍,他脸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苏浅妍冷声开口道:“不好意思程先生,我没有喝汤的习惯,谢谢您的好意。”

程修瑾端着汤碗的手一哆嗦,也不知道是被苏浅妍这疏离又冷淡的称呼给伤到了,还是猛的回过神儿来,勾起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将那汤碗又重新递到了时齐面前:“时先生,您喝汤。”

时齐眼神暗了暗,却并没有为难对方,当即就抬手接过,却有些刻意的调侃道:“看来在程少心里终究是前妻的位置多于现女友,真不知道我的蕊蕊以后…”

“时先生误会了!”

“谁说我是他女朋友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浅妍同时蕊便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前后开口辩解。

时蕊有些尴尬的抬眼看了看苏浅妍,小心翼翼的眼神里满是让人无法拒绝的歉意。

见苏浅妍似乎并没有介意,她这才重新抬眼看向时齐,语气里满是被娇惯的傲慢:“我为何要同程少在一起?难道在父亲心里,我就活该二婚?难道你时齐的女儿这么掉价?”

她这直白又毫不留情面的话看起来似乎像是在嘲讽苏浅妍和程修瑾,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这时家父女的不和睦。

夏维一个没忍住,一下子就“噗嗤”笑出了声,眼瞧着那脸黑的赛包公的时先生寻声看过来,他忙不迭的低下头,借着切割牛排的动作来遮掩自己嘴角的笑意。

眼瞧着时蕊这明显是不会配合自己继续演戏下去,时齐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这才道:“既然苏小姐对这解酒汤不感兴趣,那我便先派人送她回去罢了,省的待会她身体不适。”

听出对方这明显是开始赶人了,夏杨也没有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打算,于是顺势道:“我小妹从小对酒精过敏,又是个不胜酒力的体质,还是让我们送她回去吧,否则该让您手底下的人看笑话了。”

时齐没有开口挽留,反而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只是有些假惺惺的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好久留你们,只是这治疗过敏的医生我还是认识的,不如改天我替苏小姐引见?”

“不必了,多谢时老好意。”苏浅妍借着身下椅子的力道站起身,得体的冲那老人笑了笑:“倒是托了这过敏体质的福气,兴许我也不必再出入自己不喜欢的场合。”

她的声音很淡也很轻,嘴角的笑容看起来是那么真实,就连弧度都像是精心排练好了的一般,实在是叫人挑不出来错处。

可落在程修瑾耳朵里,却是突然一重,他仓皇的抬起头,却在对方的眼睛里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痕迹。

他心里一沉,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兴许是再也留不住对方了。

既然苏浅妍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么夏维和夏杨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停留下去,同那时齐道过谢以后便告辞离开。

听着那房门被人合上后发出的一声轻微响声,程修瑾只觉得脑袋一沉,险些就要在这时家的餐桌上晕了过去。

眼看着他这幅模样,时蕊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留下一句“渣男”,随即就扬长而去,一刻不停的上楼离开。

一时间,偌大的餐厅只剩下了程修瑾和时齐二人,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肴,时齐砸吧了下嘴巴,意犹未尽的摇了摇头,却还是抬手示意人将菜肴给撤了下去,随后才像是想起程修瑾的存在一般回过头,意味深长的冲对方道:“程少,希望你能够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说罢,他转动着轮椅,缓缓的从对方身前滑了过去,轮椅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里就像是一条无脊椎动作在地面上滑行发出的声音,只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浅妍…”眼看着时家的庄园渐渐消失在了浓重的雾气中,夏维有些担心的出声道:“你…没事吧?”

苏浅妍靠在车后座的垫子上,双眼放空像是在追忆着什么,却又像只是在单纯发呆一般。

听着对方的询问,她只是勾了勾嘴角,却并没有答话。

将她这幅失去活力的模样给收入眼底,夏维有些难受的吸了吸鼻子,他动了动嘴,打算说些什么,却听副驾驶座上的夏杨突然开口道:“好了,别说了,让她安静一会儿。”

迫于无奈,夏维只能是咬紧下唇,将自己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给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他像是做错事的小媳妇一般,委屈的缩到了车后座的另一边,直直的用眼神巴巴的看着苏浅妍。

感受到他这可怜小媳妇一般的视线,苏浅妍嘴角一动,想要笑,却只觉得眼睛一酸,眼泪在眼眶里叫嚣着要冲破这堤坝向下奔涌。

她忙扭过头,将脸藏进了对方看不见的另一头。

返程的路,满场而又无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她竟然在这昏昏沉沉的过程中睡了过去。

梦里,是那个让她做出了错误决断的酒吧包厢,她坐在丝绸质地的床单上,有些不知所措。

暗红色的墙壁,暧昧的红色灯光,以及这四处摆放着的闪烁着微光的蜡烛所散发出的些许奇香,氛围似乎被渲染到了极致。

只是这里同那一夜唯一的不同的地方在于程修瑾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她抱着膝盖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无意间看到自己的左手上光洁的手掌面,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在做梦。

有了这个认识,她心里就好受了许多,索性径直离开那张床,赤着脚在这个房间内仔细的打量起来。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奇怪的心理,眼看着那摆放在地面上的心形蜡烛,她的心理没来由的浮现出些许的不悦,径直抬脚将那蜡烛给踢翻在地。

脆弱的蜡烛灯芯在外力的作用下,径直滚落,瞬间就熄灭了下来。

也不知是她梦境太过奇怪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别的原因,因着这一个灯芯的熄灭,其他的灯芯也就跟着熄灭了。

一时间房间内竟然就这么陷入了黑暗,她就这么站在原地,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在这黑暗又狭小的空间里,一切的动静都被无限的放大,她虽然明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梦境,却到底还是没能够逃过内心对黑暗的恐惧。

她屏住了呼吸,下意识的向后退去,想要重新退回那张她讨厌的床上,借此来逃避躲藏在黑暗里那或许不存在的事物的恐惧。

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退,却并没有退回到那张床上,而是不知道为何突然脚下一空,径直向下掉去。

失重感让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声一下子被重新给咽回了肚子里去,只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

尚且没有等她从这失重感中回过神儿来,只觉得后背像是撞上了什么尖锐的事物,强烈的痛感几乎要将她给撕裂成两半。

她有些狼狈的坐起身来,揉了揉被撞的生疼的后背,刚想坐起身,却只听见从前面隐约透出一丝光亮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暧昧的声响。

仿佛像是被安置在火上炙烤的鱼儿,濒死时发出的些许痛呼,却又夹杂着些许的欢愉。

她脸上一红,当即就想要站起身逃离这个莫名的地方,却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蕊蕊…”

那声音的主人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同自己商谈关于离婚的事宜,如今却又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声音喑哑的道:“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她只觉得胸口一疼,如同是千万只利箭给当心穿过一般的疼痛,难以忍受的疼痛以后却又是空落落的寂寥,仿佛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什么东西就这么被人给掏走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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