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说乐乘这事儿办的有点儿损,如果他不把三国的部队带走,也许景阳不会败得那么快,那么惨。可也怪楚国从开始就没安好心:只想让人家出力卖命担风险,自己却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儿?明说,赵、韩经大战之后经济还很困难,确实拿不出大量人力物力陪楚国玩“票儿”,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派人来应酬。现在他们缺乏给养向你报告,你不给也罢,反倒讥讽他们“不懂规矩”,谁不生气?还得说乐乘圆滑,以“催粮”为借口,蔫不唧地溜了,换个性情暴躁的,不当场翻了脸才怪呢!不过他们不辞而别,也反映了乐乘性格中的一个侧面,这也是廉颇与他不合的重要原因。

抱歉的是,在后撤前谁也没想到应该通知“盟主”,周赧王还在后方痛饮庆功酒,忽听营前战鼓响起来。他那六千御林军此行本是为了来捡战利品,既无作战能力,更无作战之心,秦军杀到,未触先溃作鸟兽散,总算几个贴身卫士还能忠于王室,簇拥着周赧王一路狂奔才捡回性命,不但没有一丝收获,反赔光了老本。

逃回洛邑后,债主和阵亡家属、伤兵们日以继夜的向周赧王讨债要钱,不少人干脆带来行李、支起帐篷睡在宫门前打持久战。人越聚越多,愤怒的呼喊声震得房顶上的瓦片都抖动不停,周赧王怕他们打破宫门冲进来,急忙躲到高台上,让人抽走梯子。债主们可望而不可及,只得在台下跳着脚骂,从而留下“债台高筑”之典。

秦王把“讨秦联军”清理完毕,听俘虏说是周赧王领的头,不禁大怒:“连这个老破落户也敢来欺负我?”就令嬴樛率五万军挥师东进,直奔洛邑,把西周公所属的三十六城全部接管。把周赧王和他的全部资产、包括著名的镇国九鼎一古脑儿拉回咸阳,周王朝的这一部分宣告灭亡。不过周赧王既已破产,债务当然也就自动废除,是秦王替他解了围,就这一点来说,他还应该感谢秦王,否则久居债台何时了?

蔡泽让吕不韦去收拾的是东周公,他还保留着巩等七十余城,小得已不成为“国”,仅仅只是“周王朝”还存在的象征。吕不韦的十万大军刀枪如林,旌旗若云,排列整齐,以正步走耀武扬威地开进巩城。其实只能算是来观光旅游,因为巩城没有军队,属于“不设防城市”,东周公听到消息早就迎出三十里,在路边摆上香案,自己和手下捧着印绶、典籍文书踞蹐跪伏在地上等了小半天了。吕不韦的车驾到后,东周公不敢仰视,双手举过顶,低着头把周王室的“残余”彻底献上。吕不韦扭脸对蔡泽哈哈一笑:“看起来只要有足够的武力,消灭一个国家并不难。”蔡泽更会奉承:“还得有您这样的统帅。”

虽然连办理接管的手续都没用吕不韦亲自操劳,但在他的历史档案中,却留下了彻底结束周王朝统治的这光辉一页,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为了酬谢这个丰功伟绩,庄襄王把他的封邑加至十万户。

吕不韦的投资终于得到丰盛的回报,做为战国时代的人,他也脱不开社会习气,因慕四公子的盛名,也广招门客,数逾之千,其中有不少文学之士,除摇唇鼓舌为他涂脂抹粉外,还集众人之思,写出一部吕氏春秋,包括“八览、六论、十二纪”共二十余万字,在当时算是巨著,具有一定的历史价值,文学性也很强。他对自己门客的水平相当肯定,据说:书成令悬在城门,有能改一字者赐千金,但至今没听说谁领过这笔巨赏。是真无可改?还是没人敢改?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要跟“权力”去顶牛,却需要更大的勇气。

当然,无论吕氏春秋的水平是否有那么高,但以前的“四大公子”都没出过书,在这一点上吕不韦做了一次超越,因此名极一时,所以后来人都效仿他,挖空心思去出书。

吕不韦现在官也有了,钱也有了,名也有了,是否就能满足?从“进化论”和“辩证唯物主义”的角度上,“满足”就意味着“停止”,生物就不能发展、进化,所以人类总得不断的“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提高,有所前进”。可悲的是,我们不管多么不愿意让这些名言受到亵渎,“贪婪”竟然也符合这个规律,所以某些人染上“贪瘾”后,不但锲而不舍,苦命追求,而且欲望与日增、无尽无休。吕不韦做为商人政治家,当然也是财富越多,地位越高越好,这就是他们一族的标准心态。

灭周之后,秦国连丧两君的政局已经基本稳定。庄襄王做为继承人,当然要发扬祖若父辈遗愿,进一步扩张发展独握大权而又尝到甜头的吕不韦,也希望通过战争建立更多更大的功业。几次小规模的胜利,使秦国军人从邯郸之败的沮丧懊恼中逐渐恢复了信心,又像准备扑噬的猎狗那样发出阵阵不安的狺叫。由于“周王讨秦”和燕赵之战,各国之间的关系已入涣散,几乎又是个人顾个人,这种形势显然对于秦的东扩十分有利。

坦率地说,蔡泽此时仍认为扫平天下的时机尚未成熟,杀出函谷关还没必胜的把握。但嬴樛一句话就把他问住了:“我以三万就击溃了以什么周天子统率的四国联军,可知山东之士已不堪一击!”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