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就冲杜娟笑,然后说:“如果你姓杜,我就是找你了。”

“找我?”杜娟隔着铁艺大门,疑惑的望着那个男孩。

这时候,从大门一边门柱后面,就闪出一个女人来。淡绿的羊肩绒大衣,前排的纽扣敞开着,里面露出淡灰的呢子裙来。身是淡黄的高领羊绒衫,高跟的羊皮靴子,打扮的十分洋气、潇洒。再看那人的脸色,雪白而清秀,连露出来的手都是雪白粉嫩的。来人长发披肩,虽然眼角有了淡淡的鱼尾纹,仍旧看着十分年轻,比杜娟也大不了多少。

这时候,姚远正在刘二赶那里,和他看一件高颈敞口的彩釉花瓶。瓶是一副彩色的高山流水牧牛图,那牛坐着的童子,栩栩如生,发髻旁边的发根都清晰可辩。

刘二赶拿着那个花瓶,里里外外,下下仔细观看,连瓶底的款识都用放大镜看过了,这才说:“从釉裂和色泽来看,这应该是清代雍正官窑货,下面的款识和底托也的确是符合特征。只看器型,这东西并不稀罕。可是,这釉色如此细腻,色彩如此多变,就十分罕见了。更绝的是,这瓶之画,完全是李鱓年轻时的笔法。即便不是李鱓亲手所画,这临摹之人,也不失一代大家之誉!而且,李鱓工花鸟,鲜有山水人物传世。如瓶的画不是李鱓手笔,别人模仿,也可以说明,李鱓曾有如此山水人物之作传世。如此,这瓶恐怕就是孤品,世无二了。”

看着刘二赶拿着花瓶,一副不愿意放下,爱不释手的样子,姚远就突然说:“你如果答应搬到矿机我建的新别墅区里去,我就把这个花瓶送给你。”

刘二赶听他这么说,就把花瓶小心翼翼地放下,这才说:“我在这里住的挺好,你别总是来烦我,好不好?那里住的都是大官,干部,我跟这些人没什么可说的,你让我搬过去,还不得把我给闷死!”

姚远就看着他皱眉说:“你年纪越来越大了,三天两头就闹个小病小灾的。这里的医疗条件不行,在那边看病不是方便吗?”

刘二赶淡淡一笑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活着图个高兴。医疗条件好啊,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人啊,活着能够自己照顾自己,这叫活的有质量,这才有快乐可言。你把我弄那边去,我不行了,不能自己照顾自己,靠药物和医疗手段让我活着,吃喝拉撒全靠别人照顾,给别人增加那么重的负担,我活着还有乐趣吗?还不如直接死去的好!所以呀,你不用再想着法的劝我,我不去!”

姚远还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只好先接电话。

电话是杜娟打过来的,让他晚过去吃饭。

姚远就有点不高兴。他不可能天天陪着杜娟,他还有抗抗呢。

关于这个问题,他和杜娟说的非常清楚,他不能让抗抗感觉出来冷落了她,一星期最多只能在杜娟那里待两天。

这个,是杜娟答应了的,而且表示理解。没有抗抗,她不可能成为姚远的女人,她心里是感激抗抗的。

可是,昨天姚远就是在杜娟那里的,她今晚还想让他过去,就有些过分了。

杜娟也听出姚远不高兴来了,就解释说:“我是真有事找你。要不你过来走一趟,然后再回家也行啊。”

姚远就挂了电话,对刘二赶和他老伴儿说:“我有事先走了。”

刘二赶看他转身要走,就喊他说:“你的花瓶呢,不拿了?”

姚远头也不回说:“送给你了。”

半个小时之后,姚远就驱车赶到了杜娟那里。

大门开着,通向别墅大门的水泥路两边,原来种着花草的地方,给翻了个乱七八糟,露着刚刚翻起来的黄土。

姚远把车沿着水泥路开到别墅后面的停车场里,自己转回来,直接就推门进屋。

一进屋他就嘟囔:“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别想起一出是一出好不好?你看好好个院子,让你给整成……”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嘴了。因为客厅里,不止是杜娟一个人。在杜娟身边,还坐着一个传羊绒衫和长套裙的女人。

姚远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女人喊:“小慧!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慧就笑眯眯地站起来,迎着他走过来,在他身边站下问:“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啊?”

姚远就有些心慌,强自镇定地问:“你不是在米国吗?”

小慧说:“米国也是在地球,我还不兴回来了?”

姚远说:“他不是。你不是在国内还有案子吗?”

小慧微微一笑,一脸得意说:“那才多大点的案子呀?也就是我不想回来的一个借口而已。我想回来了,案子还不分分钟就摆平了呀?”

姚远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半天才吱唔着说:“你,你,好好的,怎么又想回来了呀?”

小慧说:“是呀,我想回来了,想家了,不行呀?再说了,泰哥今年十五了,他总得有爸爸吧?哲哲可以有爸爸,泰哥为什么就不能有爸爸?”

姚远就觉得脑袋一下子变成三个大了。

他分辩说:“谁说泰哥没爸爸了?他想见我,我过去看他不一样吗?”

“不一样!”小慧就不高兴说,“你一年去一回都做不到,泰哥算有爸爸吗?这回呀,我回来定居了,回来就不走了。看着没有?左边那套别墅,跟这个一模一样,我已经买下来了,也装修好了。我希望,泰哥每周最少也要见到他爸爸两次,和他一起吃饭,晚陪着我们娘俩,不能再把我们扔一边不闻不问了。”

“这怎么行呢?”姚远就急了。

“怎么就不行啊?”小慧脸色就更不好看了,“杜娟和哲哲可以,我们娘儿俩为什么就不可以?你说!”

姚远说:“杜娟这事儿抗抗知道,你这事儿抗抗不知道。”

“哦,”小慧就一脸恍然的样子说,“怕抗抗姐知道了罚你跪搓板是不是?跪搓板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从来也没有得罪过抗抗姐,凭什么杜娟行我就不行啊?不成,我得找抗抗姐问个明白!”

眼看着小慧拿了大衣,就要冲出门去找抗抗,姚远赶紧一把拉着她。

“你是不是嫌天下不乱啊?”他喊。

小慧就笑:“乱也是你自己弄的,跟我有啥关系啊?要不是你,怎么会有泰哥,有哲哲啊?你自己做的孽,你还打算安我们头,赖我们啊?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是不是杜娟?”

杜娟就坐在沙发傻笑,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姚远差点就哭了。

这世界的女人,他怎么就没有一个讲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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