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特地整理了一下头发,还用爽肤水拍了拍脸,把穿了没几次的新衣服拿出来打扮在身上。我拎着在超市里精心挑选的品相上等的水果,心情愉悦且满怀期待的去见陈世星了。
我根据陈世星发给我的地址,来到一个陌生的小区,花了好半天时间,半信半疑的找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带着一丝丝的犹豫,我还是走了进去。今天明媚的阳光,完全照射不进这里来,经过一个潮湿的公共走廊,我心情忐忑的在寻找104门牌号。走廊上放着各家的杂物,还有一个女人在自家门口洗头发,洗头发的水溅了一地,而我必须侧着身子才能从她旁边经过。走廊那发霉的顶上每隔十几米会有一个发黄的旧灯泡,为这里提供照明,其中一个因为线路接触不良正在一闪一闪的工作着,一种让人绝望的气息从昏暗的尽头延展开来。
走到104门口时,我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希望推开门之后,能出现一个陌生的面孔,而那个人会告诉我,我走错了。
我敲了一下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答道:“直接进来吧。”
我推开门,陈世星面带微笑的站在屋子中间,半缕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射进来。看到陈世星,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赶紧跑过去拥抱住了他。
“别激动,别激动。我现在身体不太好,不能陪着你哭了。”陈世星拍着我的后背轻声的说道。
“这么久了,你怎么变化这么大,我有些不能接受你了。”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
“呵呵,先坐下吧,咱们慢慢聊。”陈世星一边说,一边有些费力的弯下腰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塑料板凳来让我坐下。
我这时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这个房间的境况,除了一张破旧的木头床,墙角还有一个简易的自制衣架,靠着墙有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摆放了很多生活用品和平时吃的各种药。这个半地下室的窗户就在床边上,特别靠上,站在房间里的时候,透过窗户既能看见蓝天,也能看见昨天下到地面上的积雪。
屋子里的一切都让我哑然,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甚至有些后悔把自己打扮的与他这里的情景格格不入。
陈世星从桌子上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接着说了句:“我这屋子太小了。”他说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等我坐定,他找了一个离我较远的床角,半个身子斜倚在叠好的被子上坐下了。
“我把水果放到桌子上吧?”我小心的说道。我看到陈世星的脸上泛着青黄色,他的眼球和以前比起来似乎有些向外突,他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他的行动是那样的迟缓。
“呵呵,你还带水果来了,真是太见外了,随便放到哪里都行。”陈世星笑着说道,他还斜倚在床上,并没有起身。我记得上学那会儿,我们俩晚上在操场上锻炼完身体后会一起打闹,一米八多的他总是能轻易把我按倒在草坪上。他力气大,行动敏捷,是我们几个好朋友中身体素质最好的一个,然而现在这个大高个连说话都有气没力的。
我把水果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坐回到了那个塑料小凳子上。这个时候看着陈世星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眼前的一切情景和我预想的差太多了,我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这几天比较忙,既要去医院做透析,又要应付几个亲戚来探病,我妈一直陪着我没少忙活,今天才给她放了个假,让她回家休息一天。”陈世星看着我慢慢的说道。
“你得的什么病?”我问道。
“尿毒症,已经第四年了,你看我脖子上这个塑料管子。”陈世星说着用手指了一下自己脖子上插入身体内的一个管子,他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再给我展示一个新奇好玩的东西。“你看这儿,这儿还有一个盖子,每次透析的时候都会拧开。”
“疼吗?”我关心的问道。
“不疼,早都习惯了。”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问道。
“刚查出来的时候是工作的第二年,那会儿你还在读研究生,我不想打搅你,再后来又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弄丢了。”他低着头说道。“我这病一周得透析两三次,没少让家人和同事劳心费力,我不想再连累更多的人了。”
“对于我,你还说什么连累的话。那你现在还用去上班吗?”
“不上了,但还能领一些基本工资,国企就有这样的好处。”
“那些钱够看病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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