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殇进来的时候,就见廊下站着一个女子,身量纤细高挑,穿一身淡绿的长裙,梳着时新的垂髫髻,姿态婉约,面容精致,薄施胭脂,檀香小口,正逗弄着笼子里的八哥。
“锄禾日当午,来,说一个。”
那鸟儿就嘎着嗓子有样学样。
“汗滴禾下土。”鸟儿又学说了一遍。
“连在一块儿说一遍。”古青的要求越来越高,那鸟儿歪着小脑袋傻了眼,嘎着嗓子道,“连在一块儿说一遍。”
古青哭笑不得,点着那鸟头道,“真是难为你能说这么长的字儿,比当初卫木头可强多了呢。”
“说谁呢?”卫无殇背着手走过来,乍一嗓子,把人和鸟都吓了一跳。
“妈呀,你这人走路怎么不带点声音的?”古青拍拍胸脯,回过神来。
“妈呀,怎么不带点声音的?”八哥卖弄着自己的本事。
卫无殇照着它那小脑袋弹了一指,“滚!”
八哥翻了翻白眼,也来了句“滚”!
古青差点儿笑弯了腰,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得肠子都要断了。
“哈哈哈哈……,你这鸟儿,也是有才!”
“有才,有才!”八哥又得意起来。
卫无殇气得不行,吩咐小丫头,“快拎走。”
小丫头忙照办,古青嘟起粉嫩的唇颇为不满,“你一个大男人,跟只鸟儿计较什么?”
“谁跟它计较了?我这不是嫌它碍事吗?”卫无殇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古青给揽到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忘返,“还是穿女装更好看。”
古青不满,“我什么时候都好看,会不会说话?”
“是是是,娘子穿什么都好看。”他嘴甜地说着,又趁古青不备偷了个香。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子,早膳好了,于是就到古青屋里用膳。还没吃完,忽听院子里一个声音扯长了,“古大夫竟然女扮男装,这可真是个奇女子,稀罕稀罕!”
声音很熟,不过透着几分阴阳怪气,正是太子刘璜的声气儿。
“来找茬的?”古青放下筷子,问卫无殇,毕竟长乐公主已经知道她女儿身的事儿,再加上卫无殇拒绝了皇上给他们两个的赐婚,她们已经是明面上的情敌了。
刘璜可是长乐公主的嫡亲哥哥,不帮着妹子帮着谁?
卫无殇拍拍她的手背,轻笑着,“别怕,有我呢。”
于是他牵起古青的手一同迎出去,“臣小女见过太子殿下!”
刘璜站在廊下,大剌剌地受过礼之后,只管不错眼地上下打量着古青,“哟,小模样还挺俊的吗?怪不得当时在凉州就看你娘里娘气的。”
话说得有些不客气。
卫无殇面色一片冰冷,道,“殿下,古青是臣未过门的妻子,还请殿下三思。”
“未过门的妻子?”刘璜像听见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眼睛瞪得铜铃一般,“你什么时候有未过门的妻子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父皇赐婚?”
“臣是个私生子,哪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卫无殇冷冷一笑,“至于皇上的赐婚,臣等会子就进宫禀明皇上。”
“好好好,长乐那般尊贵,你不喜欢,你喜欢这么个一文不名的女人是不是?”刘璜显然被激怒了,“你是私生子没错,可你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难道就不考虑考虑你母亲?”
“臣的母亲有弟弟妹妹孝顺,安富尊荣的不是很好?至于臣娶谁,她会关心吗?”卫无殇面上虽然笑着,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垂下来的手紧紧地攥着拳头,古青可以看得见手背上的青筋跳起。
他到底和他母亲有多大的仇恨呀?身为私生子本就低人一等,他这么多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想想也知道该有多不易!
忽然,古青有些心疼起他来。
可刘璜显然不会理解卫无殇,指着古青道,“若是你一意孤行,非要这个女人不可,那就纳她为妾,让长乐做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古青面色一下子苍白了,她只配做个妾吗?呵呵,这些贵人们,还真是会乱点鸳鸯谱。
“臣不敢委屈了长乐公主!”刘璜话音刚落,卫无殇就高声说了一句,就见刘璜的面色黑了青青了白,显然动怒了。
“好,好,好,卫无殇,你有种!”刘璜气极反笑,咬牙指着卫无殇。
“殿下,臣的亲事臣自会禀明圣上,殿下若是没别的事儿还是请回吧。”卫无殇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刘璜的雷霆之怒而惊惧,也没有因为刘璜的太子之位而奴颜卑膝。
刘璜指了指卫无殇,终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一咬牙一跺脚拂袖而去。
“你得罪了太子殿下,不害怕吗?”古青拉拉卫无殇的袖子,十分担忧。
“为了你,得罪全天下都是值得的。”卫无殇勾唇,微微一笑,一向高冷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嗜血的邪魅。
“你就不怕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古青见他如此狂妄,忍不住提醒他。
古往今来,那些立过赫赫战功的何其少数,最后又有几个有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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