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澄的宅邸虽然离皇宫不远,但太监传召,这一来一回,也耗费时间,加之入见天子,礼仪有度,梳头更衣,不在话下。到黄子澄来到宫中,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中,朱允炆的气也消了大半,叹息道“齐卿平身罢,军中涣散,不全是卿之过。”

陛下巡阅三军,黄子澄是文臣,并没有随皇伴驾。但天子在营中大发雷霆之怒,早传遍应天官场,黄子澄也有所耳闻。此刻来到殿内,见齐泰侍立阶下,双眼红肿,面带愧色,对于发生了甚么事,也猜到七八分。当下说道:“陛下,京营军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齐卿、黄先生,二位一向是朕倚重的肱骨大臣,京军涣散,是多年积弱,朕知道齐卿也有难处。”顿了一顿,朱允炆又道:“二十万大军日日要吃饭、要操练。齐卿之劳,已属不易。”

“陛下垂鉴,体恤臣下。臣齐泰不敢不对陛下实言。军屯操劳。如今卫队十日一练、三十日一操。臣……”

“十……十日一练,打得甚么仗,你……”朱允炆怒气刚平,又待发作,终于还是强行忍住,续道:“朕有意裁撤京军,不知二位卿家以为如何?”

齐泰闻言,大为震动,面若土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听黄子澄道:“回陛下,臣以为裁撤京军,首先不可,其次不行。”

“所谓不可,理由有三。其一京中无军,若是京畿生变,陛下一时无可用之军,从地方调兵,耗费时日,恐怕不及;其二地方兵马,若闻京中无军,恐怕各自拥兵自重,以致不听天子令,割据一方;其三者藩王势大,若京中无有能战之力,恐怕生变。

见皇帝没有说话,黄子澄又续道:

“所谓不行,理由也有三。一则兵士遣散,乍失了糊口的营生,恐怕为祸地方,甚至落草为寇,为乱不小;二则刁民眼见兵士尽皆遣散,恐怕大胆起来,没有京营镇守,应天府衙恐怕难以管理。三则……

黄子澄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道“三则京内外大臣,尤以工部、户部,每岁参与兵部工程,当中有污秽肮脏之处,臣不敢妄言,但臣闻国库所拨兵部之银粮,漂没竟达两成。国库距京营不过百里,这漂没银粮,臣实不知去了哪里。但若陛下降旨裁撤京军,臣恐怕朝臣必然群起反对。”

对大臣的腐败、结党,朱允炆从司文山案中已经可见一斑。朱允炆认为治军的是自己的近臣齐泰,应当不至于和其他朝臣那样同流合污。但听黄子澄所言,恐怕这军队也不是干净的地方。

齐泰闻言,又赶紧叩头:“陛下明鉴,户部、工部所拨银粮,向来不足。至于漂没银两到了哪里,微臣是断然不知的。”

黄子澄也道:“齐大人一心为忠。此等事情,微臣敢担保齐大人是万万不会参与的。然而兵部不是齐大人一个人的,这左右郎官、员外、主事,人心实在难测。”

“微臣用人不察,以致祸端,微臣万死。”齐泰已是面如死灰。

“唉!罢了,兵部属员皆是吏部保荐征调,吏部既然烂了,这大明官场,已不知烂了多少,卿岂能独立。”朱允炆不愿再追究齐泰的罪行,毕竟齐泰已经是大明朝如今少有的清正了。又对黄子澄问道:“依卿所言,这京军是万万裁撤不得了?”

“回陛下,裁撤京军恐致大患。不过,微臣倒有另一个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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