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海一把将大鸟笼又抱回怀里,嚷嚷道:“你们到底谁是头儿?都抢着抱这个臭鸟笼子作甚?”拔山也向姜燎问道:“这三人在林中很久,不是你们带来的吗?”原来巨人天生耳目灵敏,早就发觉林中尚有三人,以为是公孙飞扬、姜燎所带随从,并没在意。
这五人互相一打量,都“嘿嘿”“哈哈”的干笑了起来。姜燎此次笑的颇有些苦涩,酸酸的回答拔山道:“这三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可不是我姜燎能带来的。”但见新来的三人分别穿着紫袍、白袍和青袍,与公孙飞扬、姜燎的黑袍、红袍俱都是面料上乘,剪裁精湛,雍容华贵,不相伯仲。
紫袍人看来四十上下,高大健猛,方面大耳,面色黑里透红,顾盼之间威若雄狮,昂然道:“紫金国赢重祝神鹦老人家万安!见过拔山、倒海两位力士。风世叔,姬兄,姜兄,公孙贤弟,久违了!”
白袍人五十来岁,高瘦身材,虽从这野外树林里飞出,看来就像是刚被人从头到脚、由里到外细心擦洗过一般,不沾一丝凡尘,面相清雅精致,年轻时一定是美少年。他也像姜燎般总在脸上挂着笑容,但姜燎的笑容夸张做作,是为了讨人欢喜或笑里藏刀,而他的笑容淡如清水,客客气气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见他微微颔首,不咸不淡的道:“玄冥国姬冰天,见过神鹦老人家,见过各位!”
青袍人是个七八十岁的老者,须发皆白但很浓密,额头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皱纹,每条皱纹都像是由智慧与沧桑刻成,精光摄人的眼睛显示出他的精神健旺。他先向神鹦躬身行礼道:“丹木国风忘忧,拜见神鹦。找到您老人家实乃人类之幸。”又向众人道:“老朽给各位问好。适才的比试令老朽目不暇接,竟忘了及时和各位见面。”
公孙飞扬和姜燎碰了个眼神,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好,好!我与姜兄为了五国命运着想,为了请到神鹦老人家,在前面犯险。你们三位在后面不声不响,坐享其成,真是高明。”姜燎随即接到:“姜某消息闭塞,竟不知紫金、玄冥、丹木何时走到一起了?”
赢重与风忘忧互望一眼,尚未答话,姬冰天先冷淡淡的道:“我是自己来的,恰好他们也来了。”公孙飞扬与姜燎顿时松了口气。
风忘忧捋须微笑道:“五国早有协议,由于事关人类共同命运,在寻找那一弓一箭之事上,五国须互通消息、通力合作。这次息土、厌火两国事急从权,没有告知我们,但我们又怎能不额外留心,为五国未来出一份力呢?”
公孙飞扬干咳两声,欲待回上两句,最后还是装聋作哑了事。原来五国确有协议,找神鹦一事事关决定人类命运的两件至宝,五国在此事上须摒弃私念,共享情报。这次息土国接到巨人们的消息,不但只通知了铁杆盟友厌火国,而且对巨人花了一番口舌,称神鹦乃人魔必争之神鸟,为免意外,巨人们须绕道从厌火国进入,直到厌火国与息土国交界的仙踪原交易。并且为了隐秘,公孙飞扬与姜燎父子未带任何随从,可说是为了不被其他三国发觉而煞费苦心了。没想到竟然失算。
赢重声若洪钟,字字铿锵接道:“未料今日能看到两件魔族遗宝大显魔威,若非看清楚是公孙贤弟和姜兄在此,还以为是魔族有大人物来了。”
且说姜震雷作为晚辈,远远的立着,心里正在琢磨老爹刚才连挨三拳而不退是什么法术,以后定要好好求求老爹教给自己,这时听赢重说到两件魔族遗宝,一件自是灭绝魔镜,另一件却是何宝呢?至于如意索,天下皆知是息土国祖传的。突然灵犀难得一动,想起一物,大叫道:“爹爹,原来你是用了魔族的定……”话还未完,姜燎厉声喝道:“闭嘴!”姜震雷伸伸舌头,硬生生把后面两字吞了回去。
原来人魔间历来争斗不息,每隔一些年总会爆发或大或小的战争,双方于胜负之中均有一些法宝下落不明。人类五国间也是明争暗斗,各有打算,谁都不会透露自己得失了什么法宝,以免战乱一起,被人先发制之。息土国拥有魔族至宝灭绝魔镜的消息,若非神鹦为了保命而对巨人说出来,外人绝不会知晓。而姜燎刚才大发神威,连抵拔山三拳,赢重等都早已看出是吞服了魔族法宝定元珠的缘故。那定元珠吞入腹中,可保吞服之人金刚不坏,是以姜燎明明已被拔山的拳头吓的胆战心惊,却总是有惊无险。只是巨人们除了曾打败过自己的灭绝魔镜,从不关心任何其他法宝,他们崇尚的是凭自身本事尽情一搏,所以才被姜燎骗过。
姜燎脸色阵青阵白,呵呵的笑将起来,道:“不管是魔族遗宝还是人类法宝,用于正途就好!”说完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身对神鹦行礼道:“老人家,刚才公孙贤弟与我不惜以身犯险,赢了比试,都是为了救您老人家早出牢笼。此处在息土国境内,公孙贤弟早已备下美酒佳肴,老人家不如早点享用?”忽然一惊,想起神鹦在比试之前已经说过,将它交付给谁须由它自己决定,心里不禁犯起嘀咕:以神鹦的通灵本事,定然知道赢重等三人也已到来,莫非神鹦早已心有他属,才故意提前说好,让我们无话可说?
果然神鹦“嘿嘿”一笑,道:“刚才我们说定了,由我亲自指定仙踪原上的任一人从傻大个手里接管我老人家,余人不得有异议。我老人家看谁顺眼,可是难说的很呢。”
赢重等三人一听神鹦的口风,俱皆大喜。赢重抢先朗声道:“神鹦老人家一向能洞悉人心善恶,定不会与心术不正之人为伍,免得他日会被反噬。”
风忘忧微笑赞成道:“正是如此。人人都想得到那一弓一箭,有人为造福苍生,有人为称霸天下,幸好一定瞒不过神鹦老人家。”
姬冰天却道:“道理是没错。不过人心难测的很。一切尊听神鹦老人家示下。”
神鹦斜眼扫视了几人一圈,冷淡淡的道:“你们的话,正好对付孩童,可惜我老人家已经一万岁有余了。不止人心难测,人性更难料。多少争权夺利、不择手段之徒,麻木不仁、苟且生存之辈,当年何尝不是满腹理想、满怀正义的少年?今日你们即使有人真心只为人类命运,他日一旦实力超群、无人能制,又何尝不会骄恣横生,霸心顿起?那时恐怕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我老人家了。”
风忘忧苦笑道:“老人家若如此说,那天下又有何人可以相信呢?况且您今日总得在这仙踪原上寻得一人,早脱牢笼之困啊。”
倒海也插嘴道:“臭鸟,我们夸父国勇士输了就是输了,不能反悔。你赶快看看这几个家伙哪个顺眼些,让我交接了事。”
神鹦咯咯怪笑,对着小杰藏身的方向叫道:“那树上可是有位小朋友?赶快下来吧,他们都把人类命运这种大帽子扣到我头上,我老人家今日的命运可全在你手上了!”
小杰觉得他们的对话之中,颇有一些意思,又不十分明白,正听的有趣,突然被神鹦叫破,犹如被雷击中,不知如何是好。无忧老人瞄了小杰一眼,笑道:“你不会要尿裤子了吧?”小杰大窘,使劲儿摇了摇头,自尊心升腾了上来,畏惧心消除了不少。无忧老人眨了眨眼,又道:“神鹦是我的老朋友,如果落入那几人之手,怕是鸟运堪忧。眼下只有你能救它了,你行是不行?”小杰对无忧老人深信不疑,既然他说只有自己能救神鹦,那绝不会有错,顿时责任心也腾腾升起,畏惧心只剩一些些了。无忧老人见小杰渐渐挺起了小小的胸膛,长笑一声,拉起小杰就飞了出来。
赢重等三人见神鹦对着那树林叫喊,还说树上有位小朋友,都认定神鹦在虚张声势。他们三人在树林里藏身多时,自信在那么近的距离,不会有人能毫无声息的瞒过他们,何况是位小朋友?巨人们更是不信,只道神鹦有什么诡计。待得一老一小从树上翩翩飞来,众人尽皆呆住。
无忧老人带着小杰飘然落在众人身前,尚未开口,倒海已抢着道:“你这白胡子老头儿,可是海外仙山上的神仙?我们老大一直想找神仙比试一番,可惜找不到你们的仙山。遇到你太好了,快随我们到夸父国,和老大比个高低!”
其他人也都已看出无忧老人乃是仙人,而旁边衣着破旧的小孩子却是人类无疑,霎时心念电转,本都想着即使神鹦选了其他人,自己依然可以紧追不舍、相机行事,至少也得分一杯羹,可这小孩子有神仙照顾,怕是无可奈何了。然而苦寻神鹦多年,今日方才有了机会,又如何肯放弃?
无忧老人一手牵着小杰,一手拄着拐杖,点头微笑道:“老头儿无忧见过各位英雄。”又对倒海说道:“今日见了拔山、倒海两位力士神勇,已是钦佩不已。更何况是名震寰宇的夸父国撼天力士?依老头儿看,不用比试了,你们回去告诉撼天力士,仙山上的老朽们定然不是撼天力士的对手,认输便是。”
众人纷纷上前给无忧老人施礼寒暄,极其恭敬。拔山、倒海听了无忧老人的话,高兴异常,拔山深恐被倒海抢去话头,急急道:“老头儿,你这话当真?我们老大当世无敌,最大的心愿就是胜过仙山上的神仙。你既认输,那可是不能反悔的了!不过仙山上那么多神仙,都能和你一样认输吗?”
无忧老人呵呵笑道:“不反悔,绝不反悔。仙山上都是些老人家,哪里有谁能是撼天力士的敌手?”
姜燎却突然道:“你们夸父国好生无礼,难得仙山圣人驾临,不仅不参拜,还妄想与天地比高。老神仙不过是不屑与你们计较,不信你们且问问无事不知的神鹦老人家,你们老大撼天可是神仙的敌手?”
拔山、倒海大怒,倒海马上低头问笼中的神鹦:“臭鸟,这些人都说你无所不知,你快说说我们老大和仙山神仙较量起来,哪个厉害?”
大家都料想神鹦必狠狠讽刺巨人一番,若能激得巨人与无忧老人大闹一场,真是再好不过,众人或许就有可趁之机。不料神鹦略一沉吟,认真说道:“撼天力士乃是当年独战群神的刑天之后,天赋独具,力无止境,当真发起疯来,的确是神仙也难制。”
众人尽皆咋舌,暗想神鹦不会有错,以后万一山水有相逢,万万不要招惹撼天。拔山、倒海则兴高采烈,比神鹦夸赞自己还高兴。倒海大咧咧道:“你们都听到了,这位叫无忧的神仙有自知之明,代表仙山向我老大认输。臭鸟也没意见。我们这就回去告诉老大!”接着问神鹦道:“你可是要这小孩儿接管?”
神鹦悠然道:“你这傻大个总算聪明了一回,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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